去道:“他要走就走,随外头怎么说,了不得不过是说我这老太太不能容人!”
王夫人便道:“老太太这是丧气话……”
正说着,大丫鬟琥珀忽而道:“老太太、太太,大老爷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贾赦款步绕过屏风,入得内中便蹙眉逼问道:“母亲,远哥儿好端端的,怎地要闹着离府?”
贾母心下极不待见贾赦,闻言不禁赌气道:“我骂了他两句,他心下自是记恨了。他要走,我还能拦着不成!”
贾赦纳罕道:“凡事总有个缘故,今日远哥儿高中,本是大喜事,母亲何故骂了远哥儿?”
“心气儿不顺,没来由!”
贾赦又哪里肯罢休?当下瞥了一眼呆呆傻傻的宝玉,便道:“可又是因着外甥女的婚事?母亲糊涂啊!此事如海业已托付给了那贾雨村,咱们不过是黛玉外家,又如何做得了主?”
贾母气了个仰倒,口中连道‘好好好’,颤颤巍巍扶了鸳鸯的胳膊起身道:“我糊涂了,自当闭门休养,往后大老爷少往这荣庆堂来。我犯了糊涂,记不得人!”
当下气哼哼扶着鸳鸯便往西梢间卧房里去。
贾赦瞠目,全然不曾想到贾母这会子竟耍起了无赖。人家不接茬,自个儿这话又如何说出口?说都说不出来,那林家的产业又怎么弄到自个儿手里?
贾赦一时乱了心绪,‘这这这’了几声,方才与王夫人道:“弟妹,这叫什么事儿?”
王夫人心下早已乐开了,面上却故作叹息道:“大伯少说几句,老太太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有什么话,不妨过后再说。”
“哎!”贾赦蹙眉顿足,一甩衣袖干脆负手而去。
王夫人此时方才看向宝玉,待行到其近前不禁蹙眉摇头道:“你父亲下晌就回,自个儿想好了如何交代吧。每日家上上下下都纵着你,如今真真儿愈发无法无天了。”
说罢又吩咐两个粗壮婆子:“将他送我房里仔细看起来。”
琥珀此时捧了帕子过来,道:“太太,这碎玉——”
“我收着就是了。”
王夫人接了帕子收在袖笼里,眼见两名婆子架起宝玉便走,王夫人本待缀在后头,路过碧纱橱却忽而顿足,思量了下,便挪步进了内中。
此时黛玉已止了眼泪,兀自红着眼圈儿,好似梨带雨。黛玉见王夫人入内,赶忙起身见礼,叫了声儿:“舅母。”
王夫人蹙眉摇头道:“我早说宝玉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儿,早早晚晚都有今日。你且安心,远哥儿那边厢有我劝着,总不能让他就此走了。”顿了顿,又道:“经此一遭,玉儿只怕也不好留在碧纱橱。我瞧着,不若也搬去后楼,与迎春、探春、惜春作伴?”
黛玉再不想见宝玉发癫,闻言便颔首道:“全凭舅母做主。”
王夫人心中石头落地,想着来日黛玉便要嫁了陈斯远,这原先自贾敏那儿存了下来、又绵延至黛玉身上的怨气,自是消散了大半。
当下难得露出几分慈爱来,探手揽了黛玉道:“玉儿也别愁,远哥儿如今中了举,来日自有一番天地。玉儿随了远哥儿,断不会辱没了你。”
黛玉心下杂乱,抬眼见王夫人面带慈爱,不禁又抹了眼泪,啜泣着点头应了。
王夫人抚慰几句,又嘱咐雪雁、紫鹃与王嬷嬷仔细照料,随即起身自荣庆堂出来。
她心下快意,禁不住步履如风,待从荣庆堂后身过了东西穿堂,迎面便撞见蹙眉而来的凤姐儿。
王夫人面带忧色,紧忙问道:“如何了?”
凤姐儿叹道:“远兄弟发了性子,非要搬走,劝了半晌也劝不动。太太还是快去瞧瞧吧!”
“哎!”王夫人叹息一声,与凤姐儿又往前行去。不料经过了粉油大影壁,才过了西角门,那园子就在眼前,偏生此时东跨院的苗儿慌慌张张而来。
瞧见王夫人,紧忙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太,太太,不好啦!”
王夫人问道:“又怎么了?”
苗儿哭丧着个脸儿急切道:“我们太太得知远哥儿恶了老太太,这会子就要搬走,太太说什么都要来跟老太太请罪,便是大老爷也拦不住!”
邢夫人发疯了?发得好,发得妙啊!
王夫人心下狂喜,面上愕然道:“啊?这,还在月子里,哪里就好出来见风?快,可不好让她出来!”
挪步快行两步,王夫人又忽而顿住身形,与凤姐儿交代道:“你快去叫琏儿往后头去拦着远哥儿,这按起葫芦起了瓢……什么事儿啊!”
凤姐儿更是哭笑不得,婆婆闹着月子都不坐了也要为陈斯远张目,她能如何?只能随着王夫人去劝阻。当下寻了平儿去叫贾琏,自个儿急急忙忙跟着王夫人往东跨院去了。
不说贾琏心不甘情不愿去拦阻陈斯远搬家,却说王夫人与凤姐儿一径到得东跨院,过了三层仪门便听邢夫人哭嚎道:“……我知不得老太太欢喜,可远哥儿素来与人为善,又不曾恶了谁,那婚书也是妹夫临终所书,怎么就怪罪到远哥儿头上了?老爷扪心自问,远哥儿可有一处不恭顺的?非但如此,有什么好处还想着大伙儿!呜呜呜,谁也别拦我,我去给老太太磕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