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着赖大入套呢!
想明此节,凤姐儿暗自蹙眉。老太太到底棋差一招,赖家出了事儿就不该极力保全,如此也好推个老家奴任总管,免得大权旁落。
如今赖大夫妇留用,看似保全了总管之位,实则下头无人可用,不过是个空壳子总管又顶什么事儿?
家事如国事,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反过来西风压倒东风。如今姑母王夫人掌着实权,又有薛姨妈帮着四下起势,只怕元春省亲过后,老太太就得真真儿荣养了!
正思量间,忽有丰儿跑进来回话道:“奶奶,大老爷得了杭州来信,这会子领着人往库房去了,说是得了准许,要将林姑娘的物件儿看管起来。”
王熙凤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这大老爷实在上不得台面!前后两回挪借林家家产,那库房里余下的都是不好变现的死物,便是这么点儿物件儿也被大老爷惦记上了?
凤姐儿起身踱步须臾,与平儿道:“咱们小辈的不好出面儿,去寻太太吧!”
当下主仆二人紧忙往王夫人院儿寻去。
却说薛姨妈在老宅做了几日顺心婆婆,眼看回门已过,连傻儿子薛蟠都分外满意,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这日得空便回返荣国府,寻了王夫人说起闲话来。
“我那媳妇处处周全,过门第二日得了钥匙,便将家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真真儿是没得说!”
薛姨妈这会子笑得合不拢嘴。媳妇儿是个贤惠能干的,虽不能人道,可旁的真是半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曹家又生怕女儿遭了厌嫌,因是陪嫁丫头里有两个姿容秀丽,那薛蟠只瞧了眼身子就酥了半边儿。
新婚夜里,自是挑了个丫鬟伺候薛蟠,可把薛蟠美得那叫一个乐不思蜀,连带对曹家女都客气了几分。
王夫人心下暗笑,自个儿这妹妹给儿子寻了个不能人道的媳妇,偏生这会子还四下夸赞,说不得便是强颜欢笑。
所谓轿子人抬人,王夫人这般年纪,自不会当场拆台,于是顺着薛姨妈话茬过问一番,又将那新媳妇好生夸赞。
正说话间,便有丫鬟金钏儿入得内中,悄然附耳低语了几句。王夫人如今大权在握,自有那等想上进的婆子来通风报信。闻听大老爷要开库房取了黛玉家产,王夫人顿时哭笑不得。
须臾又有凤姐儿寻来,王夫人就吩咐道:“想来大老爷是得了贾藩台首肯,那家产本就是林家的,放在公中还是东跨院又有何区别?”
横竖都与王夫人无关,她才懒得管呢!
凤姐儿闻声应下,心下不由犯了嘀咕……只可怜了林妹妹,这没了父母亲族照应,便是万贯家财也只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凤姐儿思量着告退而去,领了平儿不一刻回返自家小院儿。
谁知方才小坐,便有大丫鬟鸳鸯寻了过来。
凤姐儿起身迎了两步,见平儿领了鸳鸯入内,便笑道:“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鸳鸯笑道:“二奶奶,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可放了?”
凤姐儿引着鸳鸯落座,笑道:“就这两日便要放了……老太太可是催问了?哪一回我不是先可着老太太身边儿先放?莫不是下头婆子嚼舌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老太太也知二奶奶打理家业不易,哪里会管这等事儿?每月只要放了月例,迟一日早一日又有什么的?”顿了顿,那鸳鸯就压低道:“二奶奶,老太太私底下打发我来的,说是往后自老太太月例银子里拨出三两来单给林姑娘。这事儿不好声张,二奶奶自个儿知道就得了。”
凤姐儿也一并应了,待送过了鸳鸯,心下愈发叹息。若换在往日,大老爷哪里敢这般跋扈?如今老太太被架空,情知自个儿阻拦不得,便干脆私底下贴补了黛玉算作补偿。
只是这每月多出三两银子,怎么看怎么别扭,却不知黛玉这会子是如何想的。
大老爷兴师动众开库房挪林家家产,又不曾背着人行事,自是阖府皆知。
不过一刻,王嬷嬷便听了婆子嚼舌,慌慌张张便往荣庆堂后楼来寻黛玉。
王嬷嬷一径到得房里,扯了黛玉道:“姑娘,大事不好了,说是大老爷得了贾藩台回信,这会子正带着人将姑娘的家产往东跨院搬呢!”
黛玉心思敏锐,可谓心比比干多一窍,且林如海亡故前曾与其私谈一场,她自是知晓那家产大半都是交给荣国府的养育银子。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贾赦明目张胆的贪占又是另一回事儿。黛玉撂下笔墨不禁冷笑道:“紫鹃春日里还说荣庆堂廊檐下怎么没燕子衔泥,原是人家把江南的土都掘了来砌了东跨院的戏台子。赶明儿啊,合该让宝姐姐教教我,来日也好把嫁妆单子写成《洛神赋》,如此岂不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王嬷嬷蹙眉道:“我的姑娘啊,这会子就别说俏皮话了!”
黛玉冷笑一声,起身挪步到书架前,探手抚过一册册孤本、善本,心道那些黄白之物才几个银钱?不少都是母亲贾敏自荣国府抬了来的嫁妆,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真正值钱的,乃是这眼前一本本不起眼的书册啊。
正思量间,下头婆子传话,说是宝姑娘来了。
王嬷嬷便不情不愿止住话头,只杵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