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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半晌,眼见再无动静,又有晴雯行过来道:“大爷……该回了。”说话间又抬手用帕子拂去陈斯远肩头落下的灰烬。
“嗯,”陈斯远点点头,朝着林如海、贾敏之墓躬身一礼,道:“如此,晚辈得空定带了林妹妹来祭扫!”
说罢转身扯了晴雯大步流星往马车而去。
晴雯被拖得好似小跑一般,又觉一只大手将自个儿攥得死死的,便忍不住道:“大爷方才与林盐司说什么了?”
陈斯远只摇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方才到得马车前,忽觉面上袭来星星点点的凉意,陈斯远抬头观量,便见细碎雪簌簌而下。
“下雪了?”后头的芸香咋咋呼呼探手去捧,旋即嚷嚷道:“还道江南能暖和些呢,谁知十月里也要下雪。”
这会子还在小冰河期,苏州可不就要下雪?非但如此,津门进得冬月还会封港呢。
因生怕雪下大了耽搁了回程,是以众人紧忙上得马车,催着车夫快些回城。
一路无话,待进了城到得蒹霞巷时,已是入夜时分。
两辆马车吵吵嚷嚷,那小丫鬟篆儿便在隔壁偷偷看了窗子观量,待瞥见陈斯远前呼后拥着进得内中,这才扭头笑着与邢岫烟道:“姐姐,远大爷回来了,瞧着一准儿不曾在蟠香寺留宿。”
正抄写经文的邢岫烟略略停笔,淡泊笑道:“表弟不是那等眠宿柳的性子,既知道蟠香寺不干净,自然就不会留宿。”
篆儿便凑过来道:“姐姐,你说明儿个远大爷会来寻姐姐吗?”
邢岫烟羞恼着叹了口气,蹙眉抬笔在篆儿眉心点了一笔,教训道:“再这般没规矩,下次爹妈要撵你我可不管了!”
篆儿身段向来软,顿时求告道:“我错了,求姐姐宽宥则个,往后再不敢胡吣了!”
邢岫烟白了其一眼,又闷头抄写起来,却因犯了心思错写了一笔,于是这快抄写完的一页便成了废纸。她撂下笔墨将纸张团成一团,气恼着丢过去砸了篆儿一下,回首自个儿也犯了思量……表弟明儿个会来寻自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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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
贾珍蹙眉负手在堂中踱步而行,少一时管事儿的入内回道:“大爷,鲍太医来了。”
贾珍摆摆手,须臾那管事儿便将鲍太医引入内中。待其见了礼,贾珍就道:“鲍太医,我且问你,蓉哥儿到底伤了何处?怎地十来日不见人影?”
贾蓉与尤老娘鬼混,赶上尤老娘发了狂,非但抓了脸,还被剪刀戳了脐下三寸,又被尤二姐、尤三姐撞了个正着,哪里有脸面哭嚎?当时便强忍着剧痛乘车回了宁国府,旋即叫了太医来诊治。
这鲍太医行事最为稳妥,贾蓉不吝赏钱,只求其暂且遮掩下来。鲍太医自是应下,于是对外都说贾蓉是伤了脸面一时不能见人。
实则这十来日鲍太医费劲心力,方子开了无数,逼不得已还动了刀,虽说贾蓉身下二去其一,可好歹保全了一个。
又因此时天寒地冻,也不知是不是贾家列祖列宗庇佑,贾蓉术后伤口逐渐愈合,竟没染了旁的症状,只是如今还不良于行……若陈斯远在此,定会赞其一声‘孤蛋英雄’!
贾珍早就存疑,刻下冷着脸盘问起来,鲍太医哪里敢欺瞒?
当下支支吾吾将内中闲杂人等赶了出去,这才如实道来。
贾珍自个儿荒唐,于贾蓉跟尤老娘鬼混一事并不在意,却听闻贾蓉被伤了下体,顿时气得怒不可遏:“好畜生!真真儿是好畜生啊!”
叫骂了两声,贾珍愈发急躁。他自家知自家事,这些年他广纳姬妾,却不见半点动静,想来是早年眠宿柳、伤了本源之故。
他虽不待见贾蓉,却也指望着贾蓉传宗接代,如今贾蓉这小畜生竟伤了……若不能传宗接代,那贾珍来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贾珍忽而停步,压低声音问道:“鲍太医,依你之见,这小畜生来日可还能生养?”
“这……照说理应无妨,只是这会子还不曾好利索,在下也不敢妄下论断。”
贾珍暗自运气一番,说了几句好话,便将鲍太医打发了下去。他恨不得即刻便将贾蓉暴打一通,又怕打完更生不出子嗣来,于是气得发了性子,将内中茶盏摔了个稀巴烂。
少一时,尤氏娴静入内,扫量一眼不禁纳罕道:“大爷发的哪门子脾气?”
“还不是……”话说一半儿,贾珍说不下去了。当下含混道:“罢了,与你无关。”眼见尤氏打扮齐整,又披了大衣裳,贾珍便道:“妇人这是?”
尤氏轻声道:“大爷也知我继母如今病着,算算五六日不曾去瞧过,昨儿个便与二妹妹、三妹妹约好了,今儿个一道儿去瞧瞧。”
贾珍言辞闪烁道:“老安人这病来得蹊跷,可不好轻忽了。回头儿寻了妥帖的郎中再诊治一回。若不中用,不妨往各处庙观求一求。”
尤氏应下,旋即便告辞而去。
那尤氏一路出得仪门,乘了油壁车才出宁国府,便见贴着墙边停了尤三姐的马车。
待到得近前,尤氏挑开窗帘道:“二妹妹、三妹妹,不妨咱们挤一挤,也好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