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罕,寻了袭人问道:“怎么宝姐姐和你说得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
袭人不愿搭理他,他便又问了一遭。
袭人禁不住与宝玉拌嘴几句,便干脆合眼倒在炕上。宝玉又来劝慰,袭人虽合着眼,心下却杂乱无比。
若只宝玉一个,说不得袭人还会与之怄气。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那远大爷说来也就比宝玉大了三岁而已。瞧瞧人家!去岁蟾宫折桂,折腾出百草堂来,生生赚下了万贯家财,几百两银子眼也不眨便掏了出来,又岂是宝玉能比的?
越比较越瞧不上宝玉,待过得许久,她自个儿反倒想开了。宝玉本就是这个性儿,错非如此,昨日又岂会被自个儿拿捏了?
如此也好,总能做得了宝姨娘。至于妈妈……袭人暗自咬唇,了不起多与那位远大爷兜搭几回就是了。是了,回头儿须得与哥哥说说鹤年堂丁郎中的事儿。
心下想了个分明,眼看宝玉不耐,袭人便起身道:“你往后可再不好什么都不顾就往外去迎了,这回老太太是没说什么,下回让旁人瞧见,还当绮霰斋的丫鬟都不会伺候人呢。”
麝月此时入内,闻言顿时同仇敌忾道:“就是,二爷这回实在太过分。”
宝玉轻狂所为,砸的是一众绮霰斋丫鬟的饭碗!
宝玉见此顿时恍然,赶忙赔笑道:“是我急切了,下回再也不会!”扭身又求袭人:“好姐姐,快饶了我这一回吧。”
袭人这才嗔看一眼,起身招呼麝月一道儿为其重新梳洗,自是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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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领了一干新收仆役,又寻了一处农舍,掺炭黑、熏硫磺,试制橡胶。那硫磺极为呛人,陈斯远便是躲得远远的也遭受不住。
他心下暗忖,待来日试出方子来,须得先将那防毒面罩造出来,不然谁人能坚持一日?
转天一早儿又寻了贾芸督办。那贾芸在荣国府虽得了个监管的差事,却也不必时时看顾,闲暇光景多的是,每月只两二两钱粮。如今得了陈斯远指派,自是尽心尽力。
二人这边厢加紧试制暂且不提。
却说十九日这天一早儿,因巧姐与奶嬷嬷关在了厢房,正房腾出来,贾琏便搬了回来。
凤姐儿往三间倒座小抱厦处置过庶务,便又往王夫人院儿而去。平儿收拾贾琏在外的衣服铺盖,没成想自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来。
平儿眨眨眼,顿时会意,紧忙将那青丝收拢起来,转头又去催问贾琏。
琏二爷这几日没少与多姑娘厮混,这会子搬回来也是不情不愿。他本是畏妻如虎,倒是不怕平儿,当下与其嬉闹一场,正待将青丝夺回,外间便传来凤姐儿的声音。
贾琏咳嗽一声,赶忙避在一旁。凤姐儿寻平儿说了几句话,命其开了匣子给王夫人找样子。又见贾琏面色古怪,便道:“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了么?”
平儿道:“收进来了。”
凤姐道:“可少什么没有?”
平儿道:“我也怕丢下一两件,细细的查了查,一点儿也不少。”
凤姐道:“不少就好,只是别多出来罢?”
平儿笑道:“不丢就算万幸,谁还多添出些来呢?”
凤姐冷笑道:“这几日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厚的丢失下的东西: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指甲、都是东西。”
一番话说得贾琏脸儿都绿了!赶忙朝着平儿连使眼色。
平儿只当没瞧见,笑着为其遮掩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我就怕有这些个,留神搜了一搜,竟一点破绽也没有。奶奶若不信,那些东西我还没收呢,奶奶亲自翻寻一遍去。”
凤姐笑道:“傻丫头,他便有这些东西,哪里就叫咱们翻着了!”
说罢,寻了样子去了。
她一走,平儿便拿着青丝威胁了贾琏一番,谁知贾琏故作不在意,转眼趁其不备一把夺了去。
平儿不过是陪房,便是得了青丝又如何?说与凤姐儿知道,坏了夫妻情分,转头儿琏二爷也要怨恨她,莫不如就此遮掩下来呢。
是以方才与其说是威胁贾琏,莫不如说是寻其卖好撒娇呢。
二人方才嬉闹罢,凤姐儿便回了。
因听得一言半语,凤姐儿便追问了两句,平儿有意遮掩,贾琏自不会说,倒是三人彼此拌嘴好生有趣。
那贾琏急着去将青丝烧了,谁知又被凤姐儿拦下:“有话儿与你说呢。”
凤姐儿便说了来日便是宝钗生日,与贾琏商议着如何操办。贾琏哪儿有心思理会这些?只道依着黛玉常例就是。
奈何这回是宝钗及笄,且上回贤德妃相看过,虽不曾明说定下宝钗,可赏赐之物落下来,宝钗却别旁的姊妹要丰厚几分。
凤姐儿八面玲珑,正是念着此一节,方才心下为难。
奈何贾琏素来不理这等庶务,当下一推二六五,全凭凤姐儿拿主意。凤姐儿心下气恼,不由得与其拌了几句嘴。
凤姐儿还是拿不定心思,便起身往荣庆堂而去。那贾琏如蒙大赦,霎时间好似脱缰野狗一般蹿将出去,一径跑回外书房亲手将那一绺青丝烧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