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分光彩。
仔细端详,又见宝姐姐面上那娴静里藏着几分宜嗔宜喜,端地一副小儿女情状。陈斯远莞尔,移步过来,顺势与宝姐姐进了藕香榭。
此时业已仲春,为免日头晒到水榭中人儿,那四下便垂了竹帘。内中只莺儿一个摆弄着络子,见了陈斯远笑着起身一福,又极为识趣地往游廊里偏腿坐下,一边打络子一边望风。
陈斯远便道:“只宝妹妹自个儿?”
宝姐姐落座道:“先前三妹妹、四妹妹、云丫头都在,这会子食困,都回去小憩去了。”宝姐姐没说的是,若不是莺儿扫听得陈斯远来了稻香村,宝姐姐这会子也回蘅芜苑去了。
陈斯远笑着颔首,道:“大嫂子那兄长来者不善,妹妹也知我那胶乳营生多亏了大嫂子帮衬,于情于理我都要援手一二。”
“原来如此,”风吹帘动,宝姐姐捋了捋鬓间吹过来的发丝,不禁纳罕道:“我却不知大嫂子竟然这般有钱。”
陈斯远笑着嘀咕道:“妹妹怕是忘了那国子监监照,每份一两七钱,每年八十多万份,李祭酒不贪不占,单是这监照分润每年就是几万银子。当日两家联姻,一则改换门庭,二则……未尝没有觊觎大嫂子陪嫁之意。”
宝钗这才恍然点点头,与陈斯远目光一触,面上便有些欲言又止。
陈斯远道:“那日我走的匆忙,妹妹与姨太太是如何说的?”
宝姐姐笑道:“还能如何说?只说心下厌烦了那金玉良缘,道了一番委屈,又说早有你那法子,如今也不用我服了冷香丸去与宝兄弟往来。妈妈为难一番,到底还是应了……说是来日寻了姨妈问个清楚,若还是推诿,那便由着我自个儿另寻旁人。”
陈斯远便故作不耐道:“姨太太何必明知故问?太太如今什么心思谁人不知?不过是想着娘娘来日晋了贵妃,宝玉便成了国舅老爷,自是要选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先前那劳什子金玉良缘,自是能推诿便推诿了。”
宝姐姐便反过来劝说道:“你也不用急,左右不过月余光景。待妈妈失望而归,她往后自然也就不管着我了。”
因心下亲近,宝姐姐不自查地探手轻推了陈斯远两下,陈斯远顺势便擒了柔荑,蹙眉说道:“这般行事实在不爽利,若依着我,我径直登门寻姨太太说个分明就是了。”
宝姐姐便嗔怪道:“偏你每回见了我都急躁,也不知急躁个什么劲儿。”
陈斯远眨眨眼,低声道:“自是急着抱得美人归。”
宝姐姐顿时俏脸泛红,又嗔道:“也不差这些时日……你有这心思,莫不如潜心攻读。我见你又是忙碌营生,又是四下帮衬,这几月只怕功课都荒废了。”
陈斯远叫屈道:“我自有凌云志,只是受不得那清流苦日子,这才想着入仕前凭着能为赚够银钱……不然来日总不能叫宝妹妹随着我过苦日子吧?”
宝钗心下熨帖,口上却道:“你只管经济仕途,家中自有我来打理。我虽比不得你有陶朱之能,可自问也能谨守家业……还有那百草堂,一年下来总有个万余两银子,怎么还不够用的?”
陈斯远笑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那百草堂全靠着秘药维系,说不得哪一日方子外泄,那营生就无以为继了呢。”
宝姐姐一琢磨也是,转念一想,便是那营生无以为继了,总能赚个几万两银子出来,再如何也够一辈子嚼裹了。抬眼观量陈斯远,心下不禁暗忖,他赚这般多银钱,是想着养狐媚子吧?
宝姐姐虽心下吃味,却只当寻常。这世道本就如此,圣人三宫六院,大户人家妻妾成群,有能为的男子本就该多吃多占。便说此时,也就是陈斯远寄居荣国府,将那一杆子没起子的挡在了门外。若换个地方,那要将自家女儿送来做妾的,只怕能踏破门槛呢。
眼见宝姐姐不说话儿,陈斯远又道:“过几日胶乳营生铺展开来,我先请了姨太太去几回,待她心下不耐了,说不得便会打发妹妹来料理……到时咱们寻一日往金鱼池游逛游逛。”
“嗯。”宝姐姐欣然应下。想着那良人相伴、泛舟湖上,懒散执黑白,又有丝竹悦耳,想来是极好的。
正待说些旁的,忽而有莺儿道:“姑娘,有人来了。”
宝姐姐一怔,赶忙交代道:“你得空也往潇湘馆走一遭,紫鹃说这两日林妹妹犯了心思,见天对着一册书稿发怔,我去问了几回她都不说。”
陈斯远暗忖,那书稿莫非便是浮生若梦?这是自个儿造的孽啊。
当下赶忙应下,宝姐姐起身,见其还扯着自个儿的手,便略略回握了下,劝慰道:“咱们都好好儿的,左右月余光景,也不差这几日了。”
陈斯远这才撒开手,起身目送宝姐姐与莺儿自游廊往蘅芜苑而去。
须臾又有一群婆子叽叽喳喳往这边厢而来,陈斯远掩身其中,待婆子们行得远了,这才起身施施然回返清堂茅舍。
入得内中,却见个面生的小丫鬟正扯着红玉说话儿,好半晌待红玉送过那小丫鬟,回来才笑着道:“方才是怡红院的佳惠,与芸香一般年纪,早先与我同在绮霰斋房外伺候。因我照拂了她两回,这丫头便记在心里。这几日宝二爷不在怡红院,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