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玉却是窝里横,只敢在家称王称霸。这还没算人家王府长史一诈,宝玉便将蒋玉菡和盘托出之事呢。往好了说叫胸无城府,往坏了说……那便是事到临头毫无担当,卖友脱身!
当下陈斯远与邢夫人略略说了说,随即便见邢夫人眸中熠熠,也不知打得什么盘算。
陈斯远顿时蹙眉道:“你又想做什么?”
邢夫人便低声道:“小……你,你可得帮着我们娘儿俩。”
陈斯远纳罕道:“这话儿怎么说的?”
邢夫人恨声道:“老太太年事已高,谁知还能撑几年?待老太太一去,这府中到底谁做主?”
论爵位,自是大房得了的;论声势,元春如今可是贤德妃,且王夫人又有王家为臂助。真个儿斗将起来,还不知荣国府来日谁做主呢。
陈斯远自是知晓,那王夫人早就将荣国府视作了囊中之物,只等老太太一去便要用手段将大房驱离。
什么手段?
呵,只看贾琏、凤姐儿至今只有个巧姐儿傍身便知一二。这般手段,焉知来日不会用在大房各人身上?
陈斯远此时已知铁网山逼宫兵变之事,当下便蹙眉说道:“你如何斗得过二房太太?”
邢夫人顿时为之一噎,随即恼道:“我便知你瞧不上我……罢罢罢,你只看在四哥儿的份儿上,总要帮我一回吧?”
陈斯远一怔,是了,四哥儿可是大房嫡次子,贾琏一去,自是轮到四哥儿袭爵。若王夫人真起了歹心,四哥儿又是这个年纪,说不得头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四哥儿。
陈斯远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有理帮理,有亲自然帮亲。再如何说,那四哥儿也是自个儿的骨血,他又岂能看着没个着落?
于是说道:“这是自然,再如何我也总要护着你们娘儿俩。”
邢夫人顿时心下熨帖,面上噙了笑,道:“这就是了!凡事都讲究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可是大好之机,正好儿让二房自个儿先乱起来。”
“你是说——”
邢夫人笑着眨眨眼,道:“你可别小瞧了赵姨娘那狐媚子,这些年下来虽名声不好,却儿女双全,可比那周姨娘强了百套。若这两个真斗起来,赵姨娘后头可是有老太太与二叔撑腰的!”
陈斯远暗自思量,因着自个儿,这府中的平衡早已打破。贾母上了年岁,往后府中人心只会愈发偏着王夫人,此时若是闹上一闹……也是好事儿?
又思量一番,陈斯远便道:“此事你莫管了,自有人与太太说道。”
陈斯远想着的是薛姨妈或者袭人,谁知邢夫人却误会了,竟颔首道:“是了,宝丫头合该派上用场!”
陈斯远闻声顿时心下哭笑不得。那邢夫人兴高采烈了半晌,眼看外间五儿提了食盒候着,这才不情不愿告辞而去。
五儿等提了食盒入内,伺候着陈斯远用过了晚饭,随即便有芸香一路嚷着‘大爷大爷’,风风火火跑进来说信儿。
说到底,芸香不过是小丫鬟,便再是包打听,也不过探听个一鳞半甲,又哪里窥得了全貌?因是芸香回话极为零散,要么是‘金钏儿抱着云姑娘痛哭’,要么是‘老爷往东跨院去了’,要么就是‘老太太食不下咽摔了茶盏’。
这金钏儿、贾母如何,陈斯远浑不在意,唯独在意贾政这会子为何去寻贾赦。
心下又想着此时天色不早,说不得过会子王夫人便会叫了袭人去问话,这传信挑唆之事,用袭人总比薛姨妈要强一些?
暗自拿定心思,又想着自个儿不好再去寻袭人,红玉、香菱太过显眼,五儿……这丫头只怕办不好此事。于是乎陈斯远目光落在芸香身上,招招手,待其附耳过来,这才低声交代了一番。
芸香眨眨眼,不待其问出口,陈斯远就道:“办好了此事,下月再给你加一串钱。”
芸香顿时双目放光,拍着小胸脯道:“大爷尽管放心,我饭也不吃了,这就守着去!”
当下扭身就跑,风风火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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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跨院外书房。
兄弟二人略略叙话,贾赦就道:“二弟何必大动肝火?那忠顺王素来与咱们家有仇怨,何必受了其挑唆?”
贾政蹙眉道:“也是宝玉实在不争气!”
表赠私物,荒疏学业也就罢了,不过是寻常纨绔行径;余下流荡优伶,淫辱母婢,硬闯闺阁三条可不得了!
先说硬闯闺阁,径直惹得贾雨村上门讥讽,甚至隐含威胁之意。要知道那贾雨村如今官至二品,说不得何时便回了朝堂,至不济也能为阁部,好一好便能入阁参赞军机。
这等人物,又岂是轻易开罪的?
再说流荡优伶。莫看贾琏寻了小厮出火之事没人管,上下人等也习以为常,这是因着那小厮都是家生子中选出俊秀清白的,自然不怕染了脏病。那蒋玉菡又是什么货色?好听点儿叫角儿,不好听就是优伶!
此番惹得忠顺王长史找上门来,可见此人乃是忠顺王的禁脔。私底下还不知那蒋玉菡与多少人另有干系呢,宝玉与其交往过密,焉知来日会不会耽搁了子嗣?
最后说那淫辱母婢,贾政恨屋及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