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真相明
钟离雪神色一怔，随即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浪潮，激得他的指尖都微微一颤。
“不是沙漠牡丹？”
“对。“曼罗轻轻一挣便挣开了，转回身，视线先往他肩头瞥去一眼，见那块布料颜色比其他位置的深，她抿了抿唇，平静道，“沙漠牡丹并非内服之毒，而是外用剧毒,沾之即焚，焚烧的火焰像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而得名。”钟离雪已然愣住，再次反问：“不是内服之毒？”曼罗转开视线，“内服之下立即见效，是穿肠烂肚之状，并非是你所说的，不知不觉，且还能走到雪山才焚烧。”
钟离雪一时间不知如何去消化这个陡然间得到的消息，低声道：“可我父亲死时，尸身无端起火，那样大的雪都未能熄灭的熊熊烈火，烧得尸骨无存……钟离浩说过此毒之状，是世间仅有的沙漠牡丹才有。”曼罗不可否认，“无端起火、尸骨无存……确实是沙漠牡丹毒发之状，可我若是告诉你,此毒解方已有人配解出来了呢？”钟离雪诧然,“不是说双毒圣手夫妇的毒无人能解么？”曼罗笑了笑，并不承认这句话，但也不否认，她从怀里摸出两个药瓶，内力一转，双指合并反手一划，两只飞过半空的鸟雀掉落在地。曼罗走过去，掰开其中一只鸟雀的嘴，塞了毒进去，又拿出真正的沙漠牡丹，指尖轻点瓶口，毒粉洒在另一只鸟雀身上。不过眨眼间，沾了毒粉的鸟雀倏然燃起了红艳艳的火焰，火焰旋转着竞然当真如牡丹花一般绽放。
曼罗看着那抹形似牡丹的火焰，轻声道：“因母亲喜爱牡丹，可塞外苦寒，无法培育出中原的花朵，父亲为博母亲一笑，便借沙漠鬼火研得此法，后来经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又研成剧毒。此毒是他们的定情之毒，轻易不会赠送外人，连我，也只是在逃走时，得了一二，但也随我带到了苗疆，不曾流到中原过。”鸟雀身小，不过几息便焚烧了个干净，地面上连印迹都不曾留下。这时，旁边被喂了毒药的鸟雀才开始发作，先是鸟身颤抖，豆大的黑眼死死瞪着，紧接着鸟嘴里开始吐血，最后忽地一下全身由内而外地燃烧了起来，虽也是红色火焰，可火苗聚不起来，与一般的火并无两样，更何谈牡丹花样。钟离雪死死盯着这只鸟雀，十八年前父亲惨死雪山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逼得他双目泛红，五指紧握，体内真气翻涌，周身劲风凝滞。曼罗侧脸看他一眼，转身退开几步，清晨的微风带着河水的湿润席卷深紫色衣摆。
钟离雪深深地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紊乱的内息，再睁开时眸色恢复往日的深冷。
眼前草地只剩下小小一团焦黑散发着烟气，而旁边经过沙漠牡丹焚烧之后的草地却是恢复如初，若不是亲眼所见，不会知晓半刻钟前这里发生了什么。孰真孰假，一眼可辩。
钟离雪怔怔地抬手捂着胸口，运功调力，体内真气沿着经脉奔走时仍旧能感受得到那些扎根已久的炙热焚毒。
这毒，不是沙漠牡丹。
真正的沙漠牡丹若下在他身，他活不到如今。证据摆在眼前，方知他此前对她的双亲，姬家双毒圣手的误解与痛恨是多么地荒谬。
他紧闭双眼，喉结滚动，再度睁眼时，天光破晓，洒下的晨曦与他视线一同落在了河岸边那一袭紫衣上，透得她身影孤寂万分。他心间猛然一滞，忽地向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双臂如铁箍般收紧，后知后觉的惊喜涌上心潮，无法以言语表达他的庆幸。上天眷顾，她并非是他的仇人之女，他们之间不曾隔着杀父深仇，他娶她为妻，亦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曼罗愣了一下，想不通如今真相大白，他怎不去寻找真正的杀父真凶，反倒抱着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作甚？
她挣了挣，他不放她便不动了，省得如山洞那夜一般，伤口崩了还得她去找药给他。
“钟离雪，你莫不是以为我们之间并无仇恨了？"曼罗冷淡提醒，“你可别忘了，当年正是你们无极宗钟离家率八大派血洗姬家，纵无杀亲之仇，这灭门之恨她唇角冷冷一勾，“也足够你我，不死不休。”钟离雪手臂收紧，哑声道：“那是钟离浩率领的，我当时……并未参与围剿曼罗讥讽一笑，“可不是么，躲陇南截杀我来了。”钟离雪一时无话，回想往事，庆幸再次涌上心头。庆幸那时钟离浩让他留在陇南，而他又在见到她时心软留她一命，一环扣一环，阻止了他参与围剿她的门派，也阻止了他们相爱相杀、不死不休的悲惨结局。
冥冥之中，命运对他们的安排，已是不薄。“阿芷……“他嗓音沙哑，低声道，“万幸我们都还活着。”曼罗心间一震，唇角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得不承认，若非当时他一时心软留她一命，才让她得以苟活至今。若是换了其他冷血杀手前来，纵使她以剧毒相搏，拼个玉石俱焚，也早早死在那场截杀里了，哪里还能活这么多年，又还能谋划着复仇呢。秋日清晨的河边一时静了下来，唯有两匹骏马低头啃食青草的沙沙声与潺潺流水交织成一支清越优美的曲子。
曼罗忽然道：“钟离雪，你真可悲，这么多年了，连真正害死你父亲的人是谁也不知道。”
钟离雪浑身一僵，是啊，他恨了那么多年的仇人并非是仇人，真正的仇人还不知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