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亿万斯年
自从上次在谢非池处吃过那诡异的饭,乔慧再来,便有些胆战心惊了。生怕他仍在磨练厨艺,唤她去试菜品尝。
好在一路平安,她再没在洗砚斋中吃过什么东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屡屡造访,忽有别的发现。书案上偶散落几片他与昆仑传讯的玉简。他并没有拦着她看。
那家书玉简她偶然目光扫到,也不知说什么好。族中传讯来问,谢非池便答,一言一语,严冷方正,宛如上下级间的公文。偶有感情,也是责备、训导,全无半点家人间的关怀。
昆仑乃天国玉京中最高远的仙山,仙宫之高,日月星辰偶手可撷,仙宫之深,如渊壑沉沉将人与人分隔。
谢非池磨着墨,无所谓的意态:“仙者生命漫长,寿元无尽,仙家和一般尘世人家不同,长幼传讯,以小辈修行为先也是寻常。”乔慧听了,心下想道,师兄你嘴也太硬了,明明之前被你爹责骂还气得要炸池塘。因不想揭他伤疤,乔慧只当自己失了忆,再记不起数月前的事情。仙宫渺渺,如在雾中,旁人难以窥测。
但得了一昆仑的恋人,乔慧遂知晓一些昆仑的细节。虽然,多半不是她主动问起,只是谢非池告知于她。因他觉相恋渐久,不好让她对他的家世一无所知昆仑嫡支如今有两脉,一脉是他伯父玄鉴,紫极峰的峰主谢应崇正是他伯父之子,他的堂兄。另一脉是他父亲玄钧,他父母醉心修行,多年来唯有他一个独子。伯父闭关,近几年昆仑的事务都由他父亲暂理。乔慧点点头,道:“好像没听师兄你说起过你伯父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也和崇霄仙君一样?“言下之意是暗指他们一家都是冷脸冷面了。谢非池却道:“伯父为人很慈蔼。”
幼时在父母督促下日夜苦练,还是伯父出面来劝,孩子既有天赋,不必整日拘着他修习,鞭策太过,反拔苗助长,伤了体质。乔慧听罢,道:“那师兄你伯父人挺好的,你可得学习一下。”谢非池挑眉:“怎么,你觉得我不是好人?”乔慧如实道来:“不算非常好,一般一般,不好也不坏。“她答得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很不给面子。
一时间书斋中只余沉默。
这师妹越发没大没小。且寻常恋人之间,问一句你觉得我如何,好歹也该赞美一番。罢了,若她也和旁人一般整日敬畏着、吹捧着自己,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芸芸庸才中的一个。如此方显得她对他有赤诚之心。终于,沉默散去。谢非池徐徐来问:“那依师妹之见,如何算得上好?”乔慧思索一番,道:“好歹,师兄你先做到平等待人吧,玉宸台的前辈里亦有修为颇高的,比如慕容师姐、古师姐,却不似你一般对别人爱答不理。若说家世,宗师兄似乎也有家世,他待人平和得多。”听她说"平等”这凡人幻想中的词眼,谢非池起初还觉得有点幽默,可待她言语间提起旁人的姓名,他又十分不乐了,长眉压下,若有所思般幽幽看来。见他表情冷冷,乔慧心道,叫你问我,真说了你又不高兴。她拐了个弯,又道:“不过师兄你也别急,虽然你的,嗯,性格不算很好,但不算很好就是还有进步的余地呀。若咱们整日呆在你书房里读书、练剑,你又少与人接触,你的这个品行便很难有进步了,不如咱们多出去走走。”什么叫还需进步,谢非池几乎被她气笑了。但转念之间,他反应过来,她似乎在约他到外头相会。教中有湖光山色,可游船踏青。
他一手支颐,微微笑起:“那师妹你说该去哪里?"天光洒进,照亮着他俊美容颜,如玉璧一般。
谷雨监,天生阁。
约他到外头相会,原是来谷雨监看她那些稻子谷子。谢非池只觉会信她鬼话的自己真是心智迷乱了。
乔慧当看不到他冷然的神色,一面向阁中走去,一面向他招手:“师兄快来,你给我的昆仑种子我就种在这嘞。”
她身后之人丰神俊朗,白衣胜雪,衣绣踏雪白虎,雪衣银绣,却有月般光辉暗暗流转,可见此一件长袍的华贵绣工。谢非池无奈,只好跟上。他竞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实在是浪费表情。
鹿蕉客见二人到访,道:“乔小友,谢师侄。”小友显得亲厚,师侄就是纯粹的长幼关系了。“师兄,这位是谷雨监的鹿长老,平时我到灵田中研究,多亏了他照拂,”转过脸,乔慧又向鹿蕉客介绍一下谢非池,“鹿长老,这是我们玉宸台的大师兄谢非池,不过教中应当人人都知道他嘞,他那么年少有为。“唉,师兄随她一路行走,却只是来到谷雨监中,似乎有点失落,她唯有夸一下他。对这谷雨监的长老,谢非池原没什么印象。连议事堂的长老都要对他敬三分,谷雨监这边缘的衙署,他也只知道有鹿蕉客其人而已。一念之间,却想起她说要平等亲和待人。
就当顺着她那无聊的玩笑,他向鹿蕉客抱了一拳,语气算得恭敬:“谢鹿长老平日关照小师妹。”
哎呀,师兄竞如此有礼貌。乔慧眼珠子一转,又故意引着他,走到几个平日在监中帮她一起料理农田的师兄师姐跟前,站定,逐一介绍。鹿蕉客尚是本门长老,称得一句长辈,这几个谷雨监的弟子…谢非池神色不显,心里已略有不乐。
只看在她的面上,又因这几个弟子似乎对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