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池端坐美人靠上,叠叠雪山作景,更衬得他黑发白容颜,如虹如日,容光逼人。只听他轻声道:“大典后,还请师妹再留两日。”乔慧已随他走过一圈,看遍大半景色,心道昆仑这地方很是无聊,不过来都来嘞,再多留两日也无妨,她还想看看那昆仑的灵田呢。她便轻快道:“好呀。”
不料,人家不是留她下来玩儿。
细雪飘洒,漫天的依依柔情。
“父亲的典礼过后是我的弱冠之礼,依族中规矩,只有族人观礼。”谢非池注目于她,依依的细雪也在他眼中:“你可愿前来?”昆仑雪域浩瀚,银峰万千,高低错落着,如玉剑倒持。琼楼凌云,琪树参差,殿与殿、园与园,由凌空的白虹连起。天光广阔,冰峰、雪瓦、玉树,一派明亮。雪域仙宫高不可攀,所邀客人多是大宗门名世家的掌门、长老、仙君、少主、亲传弟子,由白衣仙客引着,穿过雪山玉树琼楼,行至大殿中。玄钧暂不露面,一应人情,都是他的独子谢非池在周旋。不过依乔慧来看,所谓周旋,倒更像师兄在受着旁人的恭维。“谢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天神之仪。”
“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虎父无犬子,将来必能光耀门楣,再铸传奇。”
谢非池逐一领受着,一尘不惊,偶也不甚在意地一笑。直到有人说:“听闻谢公子亲擒门中罪人,年纪轻轻,竟已能敌一千年修为的先祖,真是天纵英才。”
颂声之中,他淡然地解释:“不是我一人之功,当时是师妹与我协力缉拿那叛徒。"言语间,状若无意地,目光看向身畔一女子。旁人的目光,自也随他视线聚到乔慧身上。乔慧原只想在一旁凑个热闹,这下不得不挂起笑容,与人寒暄客套。如此糊弄了数刻钟,忽见长阶下有熟悉面孔。原是朱阙宫和栖月崖的人马。秘境一别,已许久不曾和这些其他宗门的朋友见过。只见一红衣华服的姑娘向昆仑仙客递上她的金函,目光朝殿中的乔慧与谢非池看来。她身边还有一同样服制的男子,但二人已不像在天墟时一般亲密靠拢,倒像各走各的。
乔慧认出那是辜灵隐和燕熙山。
“乔姑娘、谢公子。"辜灵隐向他二人抱一拳,仍是桃花般鲜妍容颜,但环佩、钗饰减去,一身赤色衣裳亦是利落简装。久别重逢,乔慧欣喜地与她将近况交换道来。辜灵隐听她一番作为,诚挚地感叹数句,直至她那师兄燕熙山也步上玉阶,到二人身前。
他仿佛没看见他那师妹,只微笑地看向乔谢二人,道:“恭贺玄钧真君继任昆仑仙君,也恭贺谢公子得了佳人了。”他一言,殿中已有许多目光聚来。
大半日下来,这新晋的昆仑少主身侧总有他那师妹,他们是什么关系,早已不言而喻。那师妹的声名,在上界亦有流传,听闻是一极有天才的凡人。有人关注的是“天才”,有人关注的是“凡人”。但仙宫威严,无论众人内心作何想法,至少此际面上所露,都是一派恭维祝贺。
乔慧脸色却有些沉下。什么叫得了佳人?她为师兄所得?见她神色,谢非池原想代她出言,但旋即,已见乔慧神情回复,只轻巧地一笑:“燕道友说笑了,我的样子平平无奇,师兄俊美无匹、气度高华、法力无边,说师兄是佳人还差不多,能与师兄为恋人,是我之幸。”她不想否认二人关系,拂谢非池颜面,也不想顺着此人的话说下去,便如此状若玩笑地答复。
殿中各人听了,也都当这是年轻人的玩笑,只纷纷将恭贺送上。一旁,谢非池心觉她此语甚是狡猾,如此说来,岂非成了他是佳人,为她所得?但他心中并无不乐,她一向爱耍滑头,随她去也无妨。好歹,她仍记着她的承诺,当着人前坦诚他们的关系。
已是昆仑少主,又得她当众承认,他面上终于浮出丝丝的傲岸、锋芒。谢非池的眉梢微扬起,待要出言,忽地,乔慧却已从他身边溜走。“月麟,大师姐!好罢,还有柳师兄,“只见她从一殿的恭维中脱身,转眼已到阶下,“呀,星衡君也来了,见过星衡师站……”谢非池仍立在人群中心,因如今身份有变,不得不继续周旋。隔人丛、玉阶,他向阶下投去一瞬目光,若有似无地将那言笑晏晏的人笼住。
举行典礼之处是方才那高广的祭坛。
祭坛玉砌而成,有通天之柱九,柱顶白玉飞龙盘踞,灵石雕出的目炯炯,宝光威严,俯瞰众生。坛心设一青铜鼎,正待一人将香燃起。人群分列两侧,一侧是前来观典的宾客,服色各异,一侧是昆仑的族人,皆尽雪白。乔慧在宾客那一侧中,抬眼一望,便见谢非池在对面。这一方祭坛甚为广阔,二人间隔了数十丈。师兄在首行,他身侧,还有一中年男人。面有病容,瘦削,坐在一玉石砌成的华座上,神情滞着,僵硬。
谢非池立在此人之左,此人之右是崇霄君。乔慧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师兄的伯父玄鉴真君了。他曾与她说起他伯父闭关遇难。
玄鉴形容枯槁,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正于此时,天光甫照。
日照雪山,金光万丈,千峰巍峨,皆覆壮丽金顶。雪顶承曜,天地同辉,璀璨的风景将它的新主人迎进。
金山前,天梯玉道尽头,有人至。
玄钧真君身雪色法服,缓步登坛。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