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我也算是开了眼了。还有你在冠礼上的模样,呀,真是玉树临风、龙章凤姿,我就等着师兄日后有一番大作为了。"很违心地,她拍了拍他马屁。
谢非池微愕。这师妹整日就知道捉弄他,竟也有来讨他开心的时候。冠礼上的祝词不过是流程,族人所言皆是恭维,在父亲面前所受的是敲打。她这一番贫嘴滑舌虽也是在奉承,但她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他开心。生在天潢贵胄之家,谢非池很早便知道动心忍性,所有的苦楚都要自行吞咽。
父亲打压,族老期盼,不可屈居人下,不可有失,不可有败。也不可向人诉苦,向人乞怜。十数年来,他胜着、赢着,也忍受着,沉默着。年深日久,一切成自然。
但忽有一人从天而降,慧黠聪灵,体察着他深藏的郁结,适时地将他心中不乐拭去。
他于是徐徐笑起,道:“是么,我却记得你从前说我′不算非常好,一般般,不好也不坏。”
乔慧简直惊了,他怎么能把别人说得话记得这么清楚,一字不落?她也就道:“玉树临风、龙章凤姿和人的品德没什么关系呀,只说的是你仪表不凡而已。”
谢非池微微眯起眼睛:“你喜欢我,该不会只是因为我的′仪表?”乔慧立马正色道:“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自己,虽然你除了长得好看以外的优点不是很明显,但你还是有很多长处的,请不要妄自菲薄!”“那你说说看吧。"谢非池抱着臂,倚在门旁,银子般的月光照着他俊美的脸,似笑非笑。
又来了,说他两句就端起架子。
师兄不止架子大,还极好胜,孤高自许,不团结友爱同门且善心极其有限。天,怎么脑筋未动,心中就能报上一大串他的缺点,这对吗!除却容貌,他还有什么好?乔慧很是努力地思考。硬要夸的话,师兄很果断,很临危不乱,平日里有雅好有格调,对她呢,有情义,有回护。没想到真能给她搜刮出些师兄的优点来,心中那个苦思冥想的小人点点头,只觉得他的好,挺好,他的不好么,勉勉强强地,也能算矜持、扭罢!别有一番风情呀。
她当真开始细数:“你修为高,剑法好,果断、冷静,有品位有格调,很文雅。”
谢非池原听得十分受用,但渐渐地,却又听她道:“你的法术、剑法都对我仔细相授,我想要稻子、水晶,你一声不响变出来给我,我回人间救济旱情,你也千里迢迢追来……倏地,谢非池出言将她的话打断:“可以了,到此为止。"耳廓有淡淡的红,他有些恼了。
她何故来说这些,还滔滔不绝,倒好像他对她有多穷追猛打一般。“师妹平日说活还是正经些,不要总耍滑头。"他似是训话,但眸中全无威严,只有一点无奈的纵容。
谢非池走近她身侧,转了话题:“明日你便回去,走前可还有什么地方想逛?”
乔慧眼睛亮起:“能去昆仑的灵田看看么?”“可以。”他一早猜到她只对什么稻子麦子感兴趣。雪山下,屏退了门人,浩浩的银浪翻滚的灵稻上方,唯他二人。山谷间银辉漫漫,如月华坠地。
谢非池心觉这一景象没什么稀奇,但侧目见她心喜,便也有一点自得。乔慧感叹:“要是哪一日这些灵稻可以在人间栽种就好了。”她双臂撑在阑干上,回头望向谢非池:“师兄,我想问你一件事。”“何事?”
她问道:“这几日见人间旱情,你心心中可有触动?”要说全无触动,自不可能。但天行有常,人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过兴衰中的一环,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陈陈相因。见他不语,乔慧也大致猜出他所想,只道:“看吧,我都说了你好得很有限了。”
“没事,师兄你德行不足,我帮你积德一番,"很大度地,她拍了拍他的肩,义薄云天一般,“哪天我成功将这灵稻改良一番,能播种于人间了,你们昆仑也可以沾我的光积点功德了。”
如此大言不惭,倒反天罡,谢非池都有点儿气笑了。隐隐地,他心中又有点阴霾。她信手挥洒她的感情,轻松地表明着她的心意,他有时看她,像一个吝啬困苦者遥望一个珠宝盈室的人,那人浑不吝地、波掷着她的宝物,她一路走,便有一路宝光逦迤,辉煌地照着他双眼。她凭着栏,仍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她今后的计划:“我想把鉴微拿到人间去给我们自己的学者看看,也想找找人间有没有和那水灵石一样的宝石,能打磨镜片的。”
“自然,最要紧还是想法子改进一番粮种,除却仙术选种,我一直想找办法把灵稻移植到人间。还有那些灵药,不知若改进堆肥,能否起到相仿的效果,若不行我就买上界的灵药回来用也成……”谢非池忽而出言道:“你光想着将来种地了,没想别的?”“啊,还想什么?“她似乎很是不解。
见她澄明的眼神,他一时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又在假装。他向她又走近一步:“我的意思是,你没想过…”须臾,二人已挨得极近,咫尺之隔。夜风吹来,暗蓝的天底下,她的一缕碎发被风吹起,几乎与他鬓边的发丝交缠。见他步步紧逼,乔慧也没有办法,只好道:“我当然有想过师兄你。"唉,师兄这么不经逗,她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前两回去人间,师兄你是不是只走马观花般看过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