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番外(一)
冬日的积雪有一部分化为了清亮的小溪,潺潺从门前流过,压在小草身上的雪粒被人轻轻拍去,它便重新挺起了腰杆。趁着雪还没完全化掉,李今棠蹲下身,认认真真地把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搭起来,又找来两根细木棍,分别插在雪球两侧。她后退几步,打量着那未成形的雪人,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东西。
身后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回头看向来人,双眼亮晶晶的:“谢安,你快去把胡萝卜和绿豆拿过来。”
他一顿,随后很快答应:“好。”
“哎哟一一憋死老子了!”
脚下的雪地里忽然传出一声叫喊,李今棠弯下腰,揪着一角把被埋下去的命书提了出来,又晃了几下,替它抖落身上的雪。“你怎么钻到地下去啦?"她问,语气里却没有嗔怪之意。命书不答,反而看向少年走进屋内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娃儿,他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你怎么还愿意委屈自己和他住在这山上…”没等它说完,李今棠赶紧把它圈进手里,捂住它的嘴:“小声些,别被谢安听见啦。”
说罢,她抬起头,眼里藏着几分悲伤。
当年仙魔两界交战后,仙界大受折损,再也经不起任何袭击。玄德仙尊为护佑仙界安宁,竟不惜牺牲一众弟子和无辜百姓,只为造出什么能使人功力大增的炉鼎。
爹爹和阿娘都因为阻止玄德而被误杀,幸而逃命时阿姐以命相护,她才免遭被扔进炉鼎的命运。
其余所有奋起反抗却又灵力低微之人,则被关进了蜃楼镜中,随着时间流逝,人的生命体征和意识都会慢慢消失。她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一一妖界结界遭破坏时,藏在其中的蜃楼镜出了纰漏,而她恰好沿着裂隙永远离开了那。但在蜃楼镜中时,李今棠看见的便是与爹娘和阿姐生活在一起的幻象,因此离开那之后,她失去了原来的记忆,误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话本世界里后来玄德亲手毁了蜃楼镜,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从梦境中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到谢安,随后再想法子把爹娘和阿姐的仇给报了。本来以为那日过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却没成想那炉鼎被劈开后,竟猛然爆发出极强的灵力,把在场几人都弹了开来。谢安将她护在怀里,他自己却因没能避开,如今伤是好了,修为却也散了大半。宗主之位被拱手让人,李今棠仰头看着他,努力克制着不在他面前流泪:“谢安,你不后悔吗?”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低下头亲吻她泛红的眼尾:“我永远不会后悔。”话是这么说,可他为这个位子忍受了那么多,而今还没坐上几日就要放弃了,换了谁也不会甘心的。她怕他难过,因此几乎没在他面前再提起过魔界之事“而且你说的也不对。“她反驳命书,语气很认真。毕竟不管怎么说,起码谢安长得那么好看,天天跟他待在一起,又怎么能算委屈了自己?
“在想什么?”
少年淡淡的声音擦过耳畔,李今棠回过神,看见他手里拿着她方才叮嘱的东西,站在那雪人跟前看了看,面色稍带困惑,似乎是在思考这东西要怎么用。“我来吧。”
李今棠从他手中接过,给雪人安置好了眼睛和鼻子,最后找来一颗糖果,将它拉长后递给对方,“剩下的嘴巴,你来放。”谢长宴低头看着那根变了形的糖,眼睫颤了颤:“我?”“天底下的雪人都差不多长一个样,"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状,“但它最后的样子,是哭着的还是笑着的,就由你自己来决定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有什么动作,只是依着她的话,将那糖果随手一扯,放在了胡萝卜下方。
于是,雪人的眼睛鼻子板板正正,嘴巴却是歪歪斜斜的,活像个受了气,正撇着嘴委屈的孩子。
李今棠歪了歪脑袋,盯着它笑了好一会儿才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缓过劲来,“我从前总和阿姐一起堆雪人,她堆的可比的还好看多了……她忽然不说了,蹲下身子垂着脑袋默默把底下雪人漏出的一个洞补上。“我带你去见个人好么?”
少女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见谁?”谢长宴把她被雪冻得发红的手捂在手里,眼里盛着她的模样:“去了就知道了,你会想见到她的。”
没有想到他们所处的林子里还有另一间房屋,李今棠跟在身后,好奇地打量四周。屋前落了一地的碎木屑,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了。屋门被轻轻推开,谢长宴抬手遮在她头顶,挡住门框上飘落下来的灰尘。角落里稻草堆积,一道投射在墙上的黑影动了动一一那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咦?谢安,这里是你布置的吗?”
她有些奇怪,他们在这朝夕相处了许多日,自己却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偷偷跑到别的地方来。
他“嗯"了声,走到稻草跟前,垂眼静静看着躺在上面的人。李今棠心生好奇,跟过去看清上面的人的容貌时,微微吃了一惊:“这不是阿兰姐姐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她,但又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她,"他轻描淡写,却又轻轻蹙着眉,像是在费力组织着语言,“是我把她带来的。”说话间,稻草上的人又动了动,眼皮艰难地掀起。“我来这的几日,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