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那如果你是我烦恼的源头呢?”对方沉思了几秒,“我不希望也不想成为,我会努力做到的。”他说得很真诚。
陈语宁不懂酒,看了一会他们就爬出去吃饭了。“你不用买回来的票,你要是不介意回来可以坐我们的专车回来。”“专车?”
“嗯。”
陈语宁以为是那种非常有气势的铁甲车,有生之年难得有机会能做一次,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那晚的饭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烤鱼,下场就是吃撑了。“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山间散散步。”
她打了一个饱嗝,满足地点了点头,像只酒足饭饱的兔子。山间的小路旁还有一条小河,脚下踩着青石板,周景宸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出一个头,她看着地下两个人的影子在依偎着。因为是冬季,所以山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清爽,这时候只有呼呼的北风刮着。走了一会陈语宁便感觉到有些冷,单薄的棉衣也抵挡不住北方夜晚的寒风。
“这个山有名字吗?”
她从不记路,出了南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九峰山。”
“九峰山?是山上有座普照寺的那座山?”前段时间经常刷到去普照寺祈福的,听说还挺灵验。“嗯。”
“听说那座寺庙很灵验,有空一定要去求一下。”“你信那些?”
“心诚则灵。”
“好,等天暖和了再带你去。”
“周警官莫不是在跟我画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拉个勾呗。”
陈语宁像个急需得到认可的小孩子,早就伸出小拇指在等着他。周景宸失笑,径直伸出手,握住她的。
上一次跟别人拉钩还是二十几年前上幼稚园的时候。“陈语宁,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不像个老师,反而像个孩子,天真率直,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
陈语宁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重叠的部分越来越多,直到他的影子覆盖住了自己的。
原来是他站住了。
陈语宁面朝他前方高大的山脉,黑夜笼罩下,显得巍峨不可深究。“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因为有些风浪,必须要独自掌舵。”
“我19岁的时候就在想,20岁的时候我一定会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是真正20岁的时候回到家后我依然会和爸妈撒娇,吵着让他们带我出去玩。“她转过身看着周景宸的眼睛。
“长大很容易的。”
“有一年除夕之前,我爸腰伤二次复发需要手术,要去省会最好的医院,我妈得去医院陪护,转院前一晚我帮她收拾东西,想到我爸要再经受一次痛苦,我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不是那种嚎啕大哭,是那种忍到极致的抽噎,后来我看到我妈脸上也挂着眼泪。”
说到这,陈语宁已经有些哽咽,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我们娘俩不敢在对方面前掉眼泪,就一人一间屋,一直到他手术的前几天,晚上我就躲到被子里嚎啕大哭,第二天还得撑着笑脸去看店。”“我知道这些事情可能在生死面前算不上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就是那一夜,我不能再做一个小孩了。”
眼眶里装不下的泪水还是掉落在了地上,周景宸用纸巾轻轻地替她擦拭着眼泪。
“别哭了。“他也有些无措。
“是不是有点矫情。”
黑夜很容易做情绪的主人,“在那之后,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健康平安更重要的事了。我也不能再任性地不去承担自己的责任。”“我知道,长大的代价不足以沉重,但足以让人刻骨铭心。”“对我来说应对外面的世界已经身心俱疲了,在我信任的人面前,我只想最原本的自己。”
“所以我也是你信任的人是吗?"他一下抓住了话中的要点。“周景宸。”
“我在。”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可是风不太温柔。"他高大的身子完完整整地替她挡住了风,也看不到前方的路。
陈语宁揪着纸巾,本来想走一下抒情路线,却被他这但淡淡的幽默给惹笑了。
远处山寺的钟声遥遥传来,惊起林梢宿鸟。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会让她心心里发慌,就像是有人替你把住了舵,但你不知道这艘船开往哪里。
要么不上船,要么拿回掌舵权。
周景宸的声音混着山涧流水,在她发顶落下极轻的叹息,“至少在我这里,你不用做无坚不摧的大人。”
陈语宁望着他身后漆黑的山道,忽然觉得或许被人握住舵柄,也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毕竞此刻落在她肩头的手,比任何罗盘都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