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放了人。郭大娘立马扶住,母子俩顶着风雨艰难地往棚子下面走,走出几步,郭长安突然又重新回过头,“谢谢。”
这还是严雪第一次听到他和自己说话,在雨中弯起清澈的眸,“一样的,也谢谢你和郭大娘。”
外面风雨还在继续,即使有棚子上的油布遮着,雨丝依旧被风吹着灌入。一群人缩在几个棚子下面,像严雪他们这样抱了小箱子出来的还好,箱子放在地上,还能轮流坐一坐,剩下的就只能站着了。严继刚年龄小,二老太太又是个小脚,严雪干脆让二老太太坐在箱子上,抱着严继刚。
她自己则和祁放并肩站着,望着下面奔腾的洪水。都说水火无情,只有在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水火究竞能有多无情,人类在天灾面前又是多么的渺小。
严雪望望旁边俊脸被潮气浸润显得格外安静的男人,“在想什么呢?”祁放目光始终注视着下方,声音在雨声中听起来有些轻,“在想黄河和长安。”
这个长安指的显然不是郭长安,“你是说唐时的都城?”“嗯。“男人转头看看她,伸手帮她把发上的雨水拧了拧,“长安也很容易发大水。”
长安因为数次作为都城,人口暴增,周遭树木砍伐严重,水土流失,唐时经常会发大水。所以武则天时期,才又将洛阳定为了神都,皇帝也常常居住在洛阳而不是长安。
在他看来,或许今天这场大水除了天灾,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人祸。“那长安可没人种树。“严雪说,“还让咱们天天上山幼林培育,下着雨都得去。”
人类文明的进程总是伴随着对环境的破坏,没法避免的。只有发展起来了,有了余力,才会想着要保护环境。
严雪记得后来那些对环境污染极重的工厂都关了,环保也一直是国家很重要的一个课题,每年都在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治理。这话带点埋怨又带点俏皮,祁放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看看她,抬步又走进了雨里。
“怎么了?“严雪忙问。
祁放抬了下手示意她不用跟过来,人走进旁边的林子,不久搬了块大石头回来。
将石头表面冲干净,放在二老太太和严继刚坐的小箱子旁边,他抬眼瞧严雪,“坐吧。”
竟然是给她找东西坐去了,严雪有些意外,随即又弯起了眉眼。她将石头又往外挪了挪,自己坐了半边,拍拍另半边,“你也坐。”那块石头并不大,但坐下一个娇小的她,好像看着又不是那么小了。祁放垂眸看了看,还是背对她坐在了另一边。
或许是石头太小,这次两人挨得很近,严雪后腰还能感受到男人衣料下比她暖上不少的体温。
这让她不禁往后挪了挪,更加贴近冰冷雨夜中那点难得的温暖。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男人挺直了脊背,同样也向后挪了挪,让她能靠得更多。
严雪只要稍微仰仰头,甚至能枕在他宽阔的背上,于是干脆整个人靠上去,“我现在才发现个子小也挺好的。”
她要是再高一些,或是和祁放体型差没这么大,可就享受不了这温暖了。“嗯。"祁放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只回手轻按了按她的头。这边一家四口全坐着,那边还站着的人看着,总算后知后觉从担忧、焦躁、心疼、后怕中回过了神,也去周边找石头。不多久彻底没人再上来,郎书记过来点人数,发现还少了七家。这让他皱紧了眉,“不是挨家都通知到了吗?”这下面水这么大,天还这么黑,想找都没办法去找。最终他只能先安顿了山上这些人,其他的等明天天亮了再说。金川林场二三百户人家,就这么挨挨挤挤在临时搭起的棚子下,熬过了这让人感觉无比难熬的一夜。
半夜的时候,大概是雨小了,人又惊吓又累,也实在困乏,有些人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见二老太太把严继刚往怀里拢了拢,严雪伸过手,“给我抱会儿吧,您也歇歇。”
刚抱过来,又被祁放接了过去,“我身上热。”他身上确实要更暖,怀抱也更宽广,更让人安心,严雪没和他争,然后不知不觉也睡了一觉。
这一觉并不踏实,总感觉身边有人说话,有人走动,还有人忍不住低泣,有孩子经不住闹腾,棚子外更是淅淅沥沥一直没停。等她彻底醒来,已经是天边发白,不知谁带着点惊喜说:“天好像放亮了。”严雪睁开眼,先眯了眯,才和刚刚醒来的许多人一样望向了天边。磨盘雷昨天半夜就停了,但雨一直没停,如今沉闷的乌云像是被什么凿开了一道口子,终于有天光泄了进来。
郎书记带着人把昨天晚上从商店搬出来的饼干面包给大家发了发,“东西不多,大家先凑合着垫垫。”
祁放那个箱子出来的时候也被二老太太塞了几个饼子,因为保护得还算好,箱子里面并没有进水,此刻刚好拿出来垫肚子。经过一夜的露宿,众人已经平静多了,郎书记看着雨已经不大,点了几个水性好的年轻人吹轮胎扎简易的皮筏。
还剩七户人家,总不能真放着不管了,皮筏扎好放下去,不多久又带上来一个老人、两个孩子。
也有人待在房顶上,死活不愿意下来,郎书记没办法,亲自过去劝,又劝下来几户。
最终还有两个人没找到,大家也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