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薛廷衍、何苏玄、薛盛(独白)【薛廷衍独白】
我叫薛廷衍,是亲王府的大公子,今年二十有四。在旁人眼中,我这一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宛如帝王家最耀眼的星辰。在众人簇拥下长大的我,是父亲眼中优秀且满含期望的嫡长子。世人都说我是天上明月,拥有显赫家世、俊美容貌、非凡才能与高雅气质。诚然如此,可我这一生的悲欢,都隐没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幼时,父母从乡村将我寻回。初见时他们激动欣喜的模样,我至今难忘。年幼懵懂的我,尚不知亲生父母为何人,便随他们回到了亲王府。初入王府,父母待我极好,尤其是母亲,几乎倾注了全部疼爱。我从此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尊贵身份,锦衣玉食,珍玩异宝目不暇接。起初我惶惑不安,行事畏缩,总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幻泡影。
后来,在父母的疼爱中渐渐放松,真正将自己视作了尊贵的嫡长子。再见到那些不如我的公子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蔑。我暗自庆幸命运眷顾,让我不是乡野村童,而是高高在上的王府贵胄。
原以为能就此登上人生巅峰,成为人上之人。直到得知母亲有孕的那日,年幼的我心里突然涌起不安,仿佛有人要来争夺属于我的一切。在乡村时饥寒交迫的日子,让我深知食物要靠自己争取。从小养成的防备心让我明白,属于自己的东西若被分走,就会陷入恐慌。那段时日,我几乎是发了疯似的想要证明自己。天不亮便起身诵读经史,直到烛芯烧得蜷曲,才肯搁下笔墨。父亲考校功课时,我背得一字不差,连最晦涩的策论也能对答如流。母亲咳嗽一声,我便亲手熬药奉上,连药渣都要细细滤过三遍。我近乎讨好地笑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永远看着我,只看着我。可薛召容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那团粉嫩的肉块躺在母亲怀里,哭声嘹亮得刺耳。父亲站在一旁,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喜色,连声夸赞这孩子中气十足,将来必成大器。我站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还要挤出笑来,说弟弟生得真好。薛召容,这名字是父亲翻遍古籍取的,兆示祥瑞,荣华加身。而我呢?“廷衍"二字,不过是入府那日,父亲随手从书里指来的。后来他渐渐长大,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他仰着脸叫我“哥哥"时,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子。他会踮着脚把夫子新教的字写给我看,也会在练完拳后,红着脸问我他招式标不标准。
我常常看着他出神。
有时觉得他可爱,像只懵懂的小兽,全心全意地依赖着我。有时又恨极了他一-尤其是看见母亲亲手为他系上玉佩,或是父亲将他扛在肩头的时候。那种灼烧般的妒意啃噬着五脏六腑,让我在深夜辗转难眠。于是我开始做些小动作。
在他爱吃的酥酪里多撒一把盐,或是“不小心"打翻他的墨汁。有回我从花园捉了毛虫,悄悄塞进他的衣领。看他吓得大哭,我竟有种扭曲的快意。可当他抽噎着扑进我怀里时,我又后悔不已。
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东西啊。那时我分明是亲王府的嫡长子,享尽荣华,受尽疼爱,可心底却总盘踞着一团阴火,烧得人寝食难安。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团火原是惶惶不安的焦灼一-我是被父母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孩子。他们为何将我遗落乡野?又为何迟了这些年才来寻我?若真是骨肉至亲,怎会忍心让亲生血脉流落在外,与野狗争食?这些念头像毒藤般缠绕在心底,让我对王府的富贵既贪恋又怨恨。我带着这般扭曲的心思,在锦绣堆里过了数年如履薄冰的日子。直到那一日,母亲将我唤入房中,拉着我的手,眼眶泛红,说了许多话。她或许以为我年幼懵懂,听不懂其中深意,可我在这亲王府中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对府中诸事了如指掌。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其中暗藏的诀别之意。
母亲说完那番话后,我的心如刀绞,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只觉得她似乎即将离我而去。至于为何,我尚不清楚,只隐隐预感一场大变将至。母亲紧紧攥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要照顾好弟弟。若只是寻常的关爱,我尚能接受,可她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字字句句皆似在交代后事,让我难以承受。
对这个弟弟,我心中爱恨交织,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何滋味。我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要抛下我们,苦思冥想却不得其解,心中悲苦难言。我哭着冲出母亲的房间,正撞见弟弟薛召容迎面跑来。心头怒火骤起,我一把将他推开,甚至想狠狠揍他一顿,最终却只是红着眼跑开了。果然,那一夜,母亲悬梁自尽。
我望着父亲跪在母亲身前,哭得肝肠寸断,心如刀绞。怎会如此?我才刚刚寻回母亲,才刚刚尝到被疼爱的滋味,她怎就这般离我而去?
震惊与痛苦撕扯着我的心,我独自躲在被窝里哭了许久。但我强忍泪水,不愿让父亲看到我的脆弱。
我要让父亲知道,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亲王府的嫡长子,是他未来的期望。即便要哭,我也只能偷偷地哭,将所有的软弱深埋心底。父亲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将我和薛召容叫到书房。昏暗的房间里,父亲沉默良久,我和弟弟静立等候。终于,父亲开口:“你们的母亲走了,但人生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