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逢岁末之际,大渊天宁城中都会举行声势浩大的庆典,火树银花,昼夜不歇,甚至会长达半月有余,被称作神都夜游宴。对封少殷而言,这也是每年最值得期待的盛会,他常与交好的世族少年结伴出游,踏歌游街,彻夜欢饮。
“这便要看小左他们什么时候合适,"闻言,封少殷抬手招呼着远处走来的二三少年,扬声道,“你们哪日得空?”
因着他的举动,桑枝脸上笑意微不可察地淡了淡,封少殷并无所觉,还摩拳擦掌地走来的少年道:“今年夜游宴上,我一定要先你们之前在虹桥上射下一盏灯!″
少年戏谑道:“就你的准头,恐怕有些难啊。”就封少殷的射术,也就比没习过箭术的人能强上一点。学宫楼阁上,息棠望着下方,指尖不自觉地在阑干上点了点。景濯站在她身旁,右手负在身后,开口道:“有都天印在身,盗宝的狐妖若有心遮掩,便难以从这些凡人中分辨出她。”如果真如霁望所言,狐妖对封少殷执念深重,定会出现在他身边。要找到都天印,恐怕还要费上些时日。
息棠没有接话,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么闲?”既是有差事在身,这两日还跟着她来蹲封少殷。“皇族武师事少钱多。"对此,景濯真诚回道。这就是他为什么最后选了这差事。
火
神都夜游宴堪称天宁城每年最大的盛事,提前两日,城中上下便已经开始筹备。无论长街陋巷还是楼阁亭台,都巧作装饰,以待佳时。及至寒冬岁末,月半之时,神都夜游宴也自今日始。夜色降下,天宁城中张灯明烛,辉煌灿烂更胜满天星斗,将城池映得恍如白昼。
诸如世族公卿及下隶工贾,都相约夜游,香车宝辇阻塞通衢,人声嘈杂,喧闹中甚至难以顾及周围情况。
父母抱起稚童走过街市,便是再节俭的人也不吝买些饴糖给孩子甜甜嘴。青年男女并肩而行,手中持灯,言笑间有薄红漫上脸颊。世族少年打马行过,衣着锦绣,举止尽显意气。
大渊正值最强盛之际,天宁城也就尽显盛世气韵。封少殷披着厚重氅衣,在临河的白石桥上与早已约好的少年男女汇合,谈笑着走入灯火中。
息棠看着这一幕,不觉有些失神。这是九天上不能见到的光景,也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
“可否请上神赏光,与我同游夜宴?”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树上忽有声音传来,息棠抬头望去,只见景濯斜靠在树上,含笑看来,姿态洒脱。
灯火下,他的眉目似乎也蒙上了朦胧暖意。在不顾息棠退避,向她逼近无数步后,景濯却在只差半步就能如愿的时候,选择了退让。
或许为心中愧疚,息棠会容忍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但这何尝是景濯所求。爱是什么?
至少不是只为遂自己心愿。
爱要两厢情愿。
如果不是因为爱,只是为愧疚凑作一处,那就算结成道侣,终究还是会意难平。
那不如还是朋友。
不过是朋友,也可同游夜宴。
息棠抬头望着他,忽然指尖微挑。
于是下一刻,身无灵力的景濯就猝不及防从树上栽了下来。好在他及时反应,总算没有落得个脸着地的狼狈下场,只是屈腿半跪下来。就算封了修为,以魔族身躯之强,寻常仙君的灵力对他都没什么效用,偏偏出手的是息棠。
见他没了方才的从容,息棠才觉心心气略顺,她看向景濯,轻飘飘地开口:“既然你行此大礼,本尊允了。”
景濯无奈起身,也没在意方才那点小意外,跟上她的脚步:“你难道就这么去?”
“怎么?“息棠反问,不觉有什么不妥。
“既是要赏夜游宴,便该如寻常人族一般行事,否则未免失了兴味。“景濯不疾不徐道,今夜,烦请她陪他做一夜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