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推开门时带进一阵裹着雪粒的风,他随手抖落墨色羽织上的积雪,铁灰色的眼眸扫过咕嘟冒泡的铜锅:"小鬼头倒是会享受。"
"因为下雪天和寿喜烧可是最配的呀。"荧坐在软垫上,用长筷将切成薄片的瘦肉铺满锅底。油脂接触滚烫锅面的瞬间,浓郁的香气伴着滋啦声在室内炸开。
男人大咧咧盘腿坐下,狩衣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随着他伸懒腰的动作起伏:"昨天在北海道祓除咒灵时,那边的雪可比这里厚了足足三倍。"他故意把冰凉的手掌贴在少女的脸上,"啧,那群老东西根本不懂什么叫年假。"
荧被冰得一个激灵,反手将沾着芥末的肉片塞进他嘴里:"甚尔叔叔的体温简直像雪妖怪!"暖黄灯光映着她发间摇晃的发饰,"不过任务顺利的话,祭典前就能好好休息了吧?"
"难说。"甚尔嚼着肉片含糊不清地应着,仿佛那些辛辣刺激的芥末对他而言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特等和牛后腿肉,那群老东西绝对想不到老子从厨房顺了这个。"
少女眼睛倏地亮起来,头顶一根呆毛跟着晃动:"是上次在银座路过时看到的那种雪花纹!"她像嗅到鱼干的猫儿般凑近观察,"超级大手笔呀!没被发现吗?"
"没人会发现的,毕竟,我可没有咒力,不会留下咒力残秽。"甚尔挑眉咧嘴一笑,指腹抹去少女鼻尖沾到的味噌,"比起这个——"他变戏法似的又摸出瓶清酒,顺势往后一仰躲过了荧的手,"这是成年人的雪天特供,未成年小鬼可不能碰。"
荧稍微有点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给就不给。金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下次她出门总能想办法买到的。
铜锅里升腾的雾气模糊了木质移门的雕花,荧托腮看着甚尔仰头喝酒时滚动的喉结。窗外积雪压断竹枝的脆响混着汤底沸腾的咕嘟声,让她想起前段时间他们一起吃关东煮的夜晚。那时甚尔被罚禁闭,她做贼一样拎着汤碗溜进去时,窗外便开始飘雪了。
"发什么呆?"酒瓶底敲在矮茶几上发出清脆声响,甚尔突然伸手捏住她脸颊,"肉要煮老了。”
荧疼得倒抽冷气,正要抗议却被塞了满嘴的菌菇。温热的菌菇裹着甜咸肉汁在舌尖化开,她眯起眼睛的模样让男人低笑出声:"小鬼就是小鬼。"
当绘美端着蔬菜拼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甚尔用筷子抢走荧刚烫好的豆腐,又在少女气鼓鼓的瞪视中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过去的场景。绘美抿唇忍笑,拿起碗给自己勺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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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积雪足有半尺深,甚尔靠着廊柱注视着庭院,眼神忽然猛地一眯,身体往旁边一避躲开了袭来的雪球,一只手条件反射地甩出短刀,刀刃堪堪擦过女孩耳畔钉在梅树枝头,震落簌簌积雪。
"这也太凶残了吧!"荧跺脚时鹿皮靴陷进雪地,"明明只是想和甚尔叔叔打雪仗"
甚尔咬着草茎笑得嚣张:"战场上可没人跟你讲规则。"他忽然抓起大把积雪揉成球,"倒是你——"雪球划出凌厉弧线,"该练练投掷准头了!"
话音未落,荧已经踩着木屐冲进雪地,避开了袭来的雪球,足袋陷进积雪发出咯吱轻响。
她抓起一把雪沫扬向追来的男人:“这是刚才捏脸的报复!”
"胆子肥了啊。"甚尔抹掉眉梢的雪粒,单手撑住枯山水庭院的惊鹿石,修长双腿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当啷一声竹筒叩击青石的脆响里,他的靴底擦着荧的头顶掠过,带起的风掀飞了她发间的花簪。
荧就地翻滚躲到罗汉松后,指尖触到树根处未冻结的温泉眼。蒸腾的热气在寒夜里凝成白雾,她突然将掌心按进雪堆:"看招——"扬起的雪幕中突然飞出三枚雪球,在月光下折射出晶亮轨迹。
甚尔瞳孔微缩,肌肉记忆让他本能地后仰。
雪球擦着鼻尖飞过。
"作弊可要受罚。"他靴尖勾起庭院石灯笼的青铜顶盖,手腕翻转间积雪如浪涛般卷起。五米高的雪墙轰然扑向躲在松树后的少女,却在即将压顶的刹那,雷光闪过,荧利用早就放置好的雷契瞬移避开,只留下纷扬落下的细雪。
荧趁机攀上檐廊横梁,发梢扫过绘美刚挂好的祈福风铃。叮咚声中她突然发现甚尔不见了踪迹,只有雪地上零星的脚印延伸到枯山水中央。月光将地面的积雪照得发蓝,她屏息凝神时,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指尖。
"战场上走神可是会没命的。"甚尔低沉的嗓音混着温热呼吸擦过耳畔,未等荧转身就被拦腰扛起。天旋地转间她瞥见男人肩头落着的细雪,突然伸手扯开他的衣领,将冻得发红的手掌贴在他后颈。
甚尔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荧趁机挣脱桎梏滚进雪堆。她笑得喘不过气,发间沾满雪粒像撒了糖霜的糯米团子:“哈哈哈哈哈,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男人眯起铁灰色的眼睛,狩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大片蜜色胸膛。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封,在荧警惕的目光中突然将深蓝色织物甩向空中。下一秒,十二枚雪球从不同角度破空袭来。
荧踩着庭院石像借力跃起,足尖点过惊鹿竹筒溅起的水花。她在半空翻身时瞥见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