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三尺冻,事事休
吴裳也做过那样的梦,梦里她是一个受伤的旅人,跟队友一起被困在雪山上。他们所有的补给都用完了,背包里空空如也。吴裳提议大家不要动,再等等救援,别人都说好的。夜晚睡觉时候她睁开眼,看到几双绿色的发光的眼睛在看着她,她以为是一群狼。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人扑了上来按住了她。她就这样被一口一口吃掉了。
被人吃掉了。
她从梦中惊醒,看到睡在身边的林在堂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林在堂被打懵了,一下子就坐起来四下看看,最后才看向吴裳,他问:“怎么了?”
吴裳蛮力横生,翻身骑到他身上,双手捶打着他。林在堂一边抓她手腕一边说:“你是不是撒癔症了!”
吴裳也不说话,闷声低头用力咬他肩膀,林在堂被咬疼了,手掌握住她脖子:“我掐死你。"他只敢用一下力,见吴裳执着要咬,就任由她咬。吴裳咬得很疼,林在堂咬紧牙关不出声,他也开始生气,腾出一只手来报复她。
吴裳“嗯”了一声松开嘴,双手握住他耸动的手腕,在黑暗里看他。林在堂的眼睛垂在她胸口,呼吸很重,显然生气了。“你刚在梦里…跟人…吃了我…”吴裳不连贯地说:“你怎么…能…那么做呢?”“我不光在梦里吃了你,我现在也要吃了你。“他猛地低下头,咬住了她乱颤的心囗。
左一口,右一口,口口到肉。
她梦里的怨气消了大半,但那种恶寒还在,又要抬手打林在堂,被他把手按在头侧。
他发了狠地进去,接着就不动了,察觉到她的渴望,就低声问:“下次还打不打我?”
“打。”
她不肯服软,林在堂就不动。那她可以自己动,然而他死死按着她,那样撩拨她,让她难受。
吴裳感觉委屈,带着哭腔说:“你这头饿狼,你不是人。”林在堂看她可怜,不再逗她。他平常最大的运动就是走路和冲刺,走路是利用工作时间,从这个场地到那个场地,以腿代车;冲刺是在晚上,在床上,不力竭不休。吴裳察觉自己快要被他勒得窒息了,就用双手推他的脖子,他的下巴被她推起,喉结在她掌心滚动,汗水从她指缝间流出。发泄这一场,情绪好些了,吴裳躺在那里默不作声。林在堂侧躺着看她,见她不像平常那样,就问她:“心有余悸?”“嗯。”
“对刚刚那场梦还是香玉妈妈被我妈气病的事?”“不知道。”
林在堂其实心里都知道。
从本质上来讲,他跟父亲林褚蓄已经断绝了关系。林褚蓄从监狱出来后一定会持续不断地骚扰他,或是要在他和阮春桂身上索取更多的钱财。阮春桂抵不住他闹,就会给他钱换取一段时日的安生。而把钱交到吴裳手里最安全。吴裳不像姆妈,跟林褚蓄有法律上的义务,她没有。她也不像姆妈,容易被林褚蓄牵制他把那笔赔偿款给吴裳,是信任,也是一种委托。他想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家庭模式,让林褚蓄不做这个家的吸血鬼,或干脆没血可吸。所以他也是带着私心的。
但他没想到阮春桂对这件事的反应会那么大,林在堂想跟她沟通,发现她已经吞了药片。他送她去医院急救,医生说幸好送的早,再晚一些时候,将会造成极严重的不可逆的精神损伤。
阮春桂睁眼后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阮香玉和吴裳。"她眼角有着未干的泪滴,或许是对自己此生的一切都认命了,又或者单纯就是对儿子失望了。材在堂与她解释,她也并不想听。只是说:“在堂啊,你的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啊…姆妈不是要霸占你的心,姆妈只是希望你最后不要一无所有啊。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无条件的好人…”
“吴裳不会。”
“那你且看吧。"阮春桂闭上眼睛:“随你。我答应你,以后你的钱我不管了。愿意给谁就给谁好了。但是如果她对不起你,那就不要怪我多管闲事了。”“吴裳不会。”
林在堂坚信吴裳不会对不起他。
吴裳是那么透明澄澈的人,她爱财但取之有道,爱人就明明白白,她怎么会对不起他呢?
林在堂答应了姆妈不将她吃药的事说出去,他了解姆妈,她这个人,衣服破了也要用面子撑着;累得站不住,也要挺直腰杆。她怕被人笑话。他也因此觉得愧对香玉妈妈。香玉妈妈没做错什么,那天她们二人出去说了什么,她们绝口不提,但回来后一个生了病,一个吃了药,想必那是一场惨烈的对决和互相伤害。
他想:人间好物好事本就不易得,童话故事里演的幸福美满落不到他头上。倘若老天要给他一点甜,就要让他受一点伤。在他这里,幸福和痛苦都是守恒的。
他陷入沉默太久,于是吴裳也侧过身来,他们两个在幽暗中对视着。林在堂不戴眼镜的时候,目光会变得温柔一些。也可能他原本就是这样的目光,只是被眼镜镀上了一层伪装。
“今天白天我路过千溪,去看了香玉妈妈一眼。"林在堂说:“老街整改是好事,香玉妈妈能放个假。我给她请了个理疗师,隔天去家里为她做针灸,能缓解她的腰痛。”
“今天姆妈给我打电话说了。谢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