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鸿才接了名片,指尖还带着她的温度和一点香气。拿名片时,他的手指轻轻碰了下江嫣然的手背。江嫣然手背一麻,那感觉窜遍了全身,身子轻轻抖了一下,心跳都乱了一拍。游鸿才收好名片,嘴角翘了翘,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应声。“一定。江护士长的‘专业’,我很有兴趣了解。”这话可真会说。江嫣然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脸更红了,低了头。不敢再瞧游鸿才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轻轻“嗯”了声。告别了这位心思活络的江大护士长。游鸿才心情颇为不错地走出了医院大门。刚一出门,他便发现医院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黑压压的一片。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正准备绕开人群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瞥见。在人群的中央,似乎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身前还盖着一块白布,显得格外凄凉。嗯?游鸿才脚步微微一顿,心中莫名地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鬼使神差地朝着人群走了过去。拨开外围看热闹的人,当他看清跪在地上那个女孩的模样时。瞳孔骤然一缩,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那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泪痕,正抱着那块白布,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昏厥。而这个女孩,游鸿才赫然认得!竟是他三舅何厚唯一的女儿,他的表妹,何洁!何洁似有所感,也或许是听到了周围人群的骚动。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游鸿才。当看清游鸿才的面容时,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彩。紧接着,便是如决堤江河般的泪水,汹涌而出!“游……游大哥?!”何洁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你……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爸他……我爸他没了啊!!”最后那句话,如同杜鹃泣血,凄厉无比,狠狠地刺痛了游鸿才的心!“轰!”何洁那句“我爸他没了”,如同一道惊雷,在游鸿才脑海中轰然炸响!他只觉得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深处猛地窜了上来,直冲天灵盖!三舅何厚,是母亲何云秀的亲弟弟。为人忠厚老实,勤劳本分,平日里对他也是颇为照顾。游鸿才昏迷的那几年,三舅没少往家里送钱送物,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可现在,这个老实巴交的亲人,就这么没了?!游鸿才喉咙发紧,脸上血色褪尽。他几步抢上前,一把架起瘫跪在地的何洁,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压抑的火气。“何洁,不哭了!告诉我,三舅他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洁被他扶住,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所有的坚强顷刻瓦解。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游大哥……呜呜呜……我爸他……他……”何洁泣不成声,话语颠三倒四,好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原来,就在几天前,三舅何厚在工地上做活。人还好好的,猛地就栽倒了。工友们七手八脚把他弄到这家蓝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检查完,说是突发脑溢血,凶险得很,得马上动刀子。可这手术钱,加上后面的住院吃药。七七八八算下来,是一大笔。何厚家里穷,一年到头就靠他打零工过活,这钱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何洁一个小姑娘,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她哭着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东挪西借,也就凑了个手术费的零头。医院那边却撂下话,钱不够,手术免谈,药也别想用!甚至放言,再凑不齐钱,就把何厚从重症监护室里弄出去!何洁好话说尽,磕头都磕了,可除了冰冷的白眼和一句句“赶紧交钱”,什么也没换来。就在今天早上,何洁还在外头跑断了腿想辙借钱。医院那边,竟然真把还在喘气的人从病房里拖出来,丢破烂似的扔在了医院大门口!水泥地硬邦邦的,何厚那点残存的暖气,就在这风里一点点散了。等何洁得了信儿,疯了般跑回来,看见的,是父亲已经凉透的身子,还有医院那些人木然的脸孔!“岂有此理!!”何洁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游鸿才心口。他胸腔里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双拳攥得咯吱作响,骨节根根发白,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股子寒意从他身上散出来,周围看热闹的都觉得后脖颈子发凉,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医院见死不救,草菅人命!难道他们就不怕王法吗?就不怕舆论谴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