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而辽阔的大地上出现了风,冷风。
冷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任何人在这样的冷风中,脸色都一定会变得像死鱼的肚皮一样白。
但李羿尘的脸色却并没有变白。他的脸色非但没有变白,此刻反而还变红了。
这只因为他的心已炽热如火。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过了很久,才淡淡道:“我去。”
陌小胖笑道:“你既然要去,那我便走了。”
李羿尘道:“你为什么要走?”
他当然不愿意陌小胖走,因为他还只是少年——少年人永远最希望陪伴。
况且,所谓人生地不熟,有人能够指路,也是不错的。
陌小胖却叹了口气,道:“来就是去,去就是来,人生本就是一场别离与相逢的戏剧。既然此间事已了结,我当然要走。”
——他既然要走,就没人拦得住。
一个人若是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么,他的话中之话就是‘你不用劝,因为我总可以无理中寻找理由’。
李羿尘当然知道,但还是开口,道:“可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在哪里接受传承?”
陌小胖隐秘的一笑,道:“莲花寺中,红幕之后。”
风已更冷,砂已旋起,走在这样的土地上,李羿尘只觉得脚磨的生疼。
他穿的是靴子,但靴子已经很旧,底下也被磨出了两个大洞。
他的脚自然也被沙子磨出了血。
不过他没有停。
这时候陌小胖已经走了,路上只剩他一个人,天地间,也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走在这样茫茫的大地上,身边陪伴着的,只有冷风与孤独。
人好像总是这样,相逢之后,注定就有离别,离别之后,陪伴的最后,又只有孤独。
人生的常态也似乎就是孤独。
他的心空落落的,但他还是竭力地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片黑暗,只能模糊的看见黑森林的轮廓。
等走进树林,就没有了风,但黑暗却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欲要择人而噬。
李羿尘走在林子里,冷汗已经沁了出来。
——是不是看见黑暗,就让他想起了重生前那18年的过往?
那时是在一个监牢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连夕阳照进来的时候,也都呈现着一种死亡的灰白色。若非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或许他已永远堕落在黑暗的深渊中。
忽然,一颗碎石从木叶中穿过,直击李羿尘右肩。
李羿尘瞳孔顿时一缩。
砰的一声,碎石在空中爆裂。
李羿尘冷冷的看向一方,一个筋斗,已翻入一片枯木丛中。
紧接着,他又几个起落,展开‘松鹤追云式’的上乘轻功,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只听那个方向,枯木丛中声音稀稀落落,显然有人在用草上飞类似功夫离开。
但等李羿尘停下来时,却不见半条人影。
李羿尘高声道:“前辈既然有意让在下来此,为何却不敢显露身形,一睹真容?”
没有声音回答。
李羿尘冷笑道:“难道前辈只是个暗中耗子,只敢于背后阴人,而让人见一面的胆子也没有?”
一阵狂风突然从西面刮来,地上枯叶突然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李羿尘眉头一拧,手一翻,刀已在手。
但就在此时,风突然停了。
风停的时候,一个人就出现在李羿尘面前。
这人是个年轻书生,白脸如玉,手执折扇,一身白衣,倒也洗得干净。
但他最引人注意的,确是他腰间的两柄剑。
那是两柄华丽的、镶满宝石的、一模一样的剑。
可以看出,书生实在富贵的很,也洒脱的很,因为一个能够把宝石当做剑的装饰的人,一定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好功夫。”书生赞叹道。
他举止温和,一副谦谦君子之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温柔的很,全不像一个会武功的人。
李羿尘盯着他的脸,过了很久才道:“前辈草上飞的功夫,才是真功夫。”
这当然是客套话,但这书生听了,却忍俊不禁,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对招子确是亮的很。并且听力,也绝非同龄人所及,仅仅凭借草木之声就猜出见之所在,实在是后生可畏。”
李羿尘冷冷道:“不敢当。”
书生突然一声长叹,道:“六十年了,你终于来了。”
李羿尘道:“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我来?”说出这句话后,他突然又后悔,因为这本就是句废话。还好他急着接着道:“你为什么要等我?”
书生道:“等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是一句毫无逻辑的、为解释而解释的话,李羿尘拒绝回答。
书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试探你么?”
李羿尘道:“或许你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
书生摇摇头,道:“不对,从你出现在这里,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根本无须确认。我试探你,只是因为我想看一看,你究竟凭什么做这轮回路上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