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先行离去,书房只剩下柳寻烟和司清嘉二人。
柳寻烟捡起地上的碎砚,满脸可惜,“这是上好的端砚,价值不菲,今日却因为菀菀,毁了。”
“让下人收拾,您别伤了手。”
司清嘉上前,恰好闻到柳寻烟身上的香气,是淡淡的梅香。
很熟悉。
“姨娘,您身上好香。”
司清嘉还想仔细闻一闻,却被柳寻烟推远了些。
“你尚未出阁,这股子幽香于你身子有损,莫要闻了。”
司清嘉恍惚想起,自己曾在姨娘房中,闻过同样的味道。
当时她说这香有用,也不知究竟有何用处。
柳寻烟指尖沾了墨痕,她边用锦帕擦拭,边说:
“走吧,咱们也去那头瞧瞧,免得闹得无法收场。”
两人一同来到老夫人院中。
赵氏和二夫人分别坐在老夫人两侧,秦国公站在堂下,恶狠狠瞪着司菀。
那副模样不像是看女儿,仿佛在看仇人。
“母亲,您不知道,菀菀有多混账!”
秦国公深深吸气,遮掩自己的愤怒。
“太师府与咱们家向来交好,德妃又是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两家情谊,就被她给毁了!
陛下特地差人炮制鹿血酒,就是为了给德妃娘娘补身子,可菀菀呢?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说什么,雄鹿导致妇人小产。
一个闺阁女子,说出这等糊涂话,传出去,咱们公府只怕就要颜面扫地了!”
老夫人拧眉,看向司菀。
“你为何要这么做?”
司菀上前,嗓音清朗,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祖母,非是孙女胡闹,而是却有理由。”
顿了顿,她道:“不过,理由不能为外人道,只能告知您。”
老夫人诧异,但她仍想听听司菀的辩解。
“你随我来。”
司菀跟在老夫人身后,来到偏厅,屏退仆婢,仅剩下祖孙二人。
“这下能说了吧。”
司菀点头。
“今日孙女进了钟粹宫后,瞧见德妃娘娘颧骨处生了蝴蝶形状的斑痕,在脂粉遮盖下,只隐隐瞧见轮廓,不算明显。”
“生了斑痕,就不能饮鹿血酒?”老夫人觉得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德妃娘娘是母亲的胞妹,体质相似,当年母亲怀序哥儿时,颧骨便生出大片大片的蝴蝶状斑痕。
您怕母亲难过,还特地将花籽研磨,做成脂粉,给母亲上妆。
等到序哥儿出生,她脸上的斑痕便尽数褪去。”司菀继续道。
老夫人似是猜到了什么,瞪大双眼,猛地从八仙椅上站起身。
不敢置信道:“太医曾说过,德妃损了根基,再难有孕。”
“俗话说得好,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谁能保证,德妃娘娘绝无可能怀上龙胎呢?”
老夫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凭德妃的圣宠,若是真怀了身孕,说不准会……
老夫人不敢再想。
“其实孙女也无确切把握,只是不愿让德妃娘娘饮酒罢了,哪知竟弄巧成拙,惹怒了贵人。”
司菀还是有所保留,前世真正导致德妃滑胎的,并非鹿血酒,而是动情后与她敦伦的皇帝。
但编排九五之尊私隐事,定会触怒老夫人。
司菀便没将此事说出口。
老夫人揉揉司菀的头,明白这孩子也是好意。
经她一闹,德妃想必不会再饮鹿血酒了。
“菀菀,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你父亲和母亲?”老夫人问。
“孙女当时并无把握,若是贸然告诉母亲,她是德妃娘娘的胞姐,只怕会把事情闹大。”
重生以来,司菀利用前世记忆规避了不少祸事,要是让人察觉出自己有所谓的“预知”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她不能直说德妃有孕。
只能通过细枝末节,推测出这一结果。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父亲。”司菀苦笑,“他不会相信孙女的。”
老夫人揉按眉心。
秦国公虽说孝顺,但他当年是庶子袭爵,两人名为母子,实际上隔着一层肚皮,有些话老夫人也不好说。
轻了重了,都伤及母子感情。
可有时候,秦国公未免太偏心,太糊涂。
他宠爱柳氏也便罢了,纳妾纳美,世间男子有几个不贪花好色的?
老夫人也没想让秦国公当圣人,冷静自持。
但他却和柳氏一样,是个拎不清的,盲目地将清嘉捧上天,却将菀菀踩进泥里。
旁人见了,只会说柳姨娘忠厚老实,敬重大房。
这份敬重,却是通过践踏菀菀展现出来的。
最初发现时,老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以为是多心了,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天长日久,公府闹出的乱子桩桩件件,一直未能消停。
柳氏非但不护着菀菀,甚至主动把女儿推出去,只为明哲保身。
老夫人终于确定,柳氏对菀菀没有半分舐犊之情。
或许是刚生产之际,便在照顾清嘉,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