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些许喘息。石灰呛入喉鼻,嗓音听来比往日更轻,也更哑。
顾行渊点燃火折,微弱的火光在石壁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这是个密闭石室,面积不过五步见方,四壁嵌着铁钉,角落残留几节锁链,还有被灰士掩埋的一只铜碗。
空气凝滞,带着血腥与湿霉,像是某种慢性毒素,一点点侵蚀人的神智。“这里不是地窖。“沈念之开口,“更像囚室。”她走近墙角,蹲下身,从铜碗中拈出一缕干涸的暗红残渍。“人血。"她说。
顾行渊看着她,目光沉静。她的反应太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被困女子。“你怕吗?"他问。
沈念之未答,只慢慢站起身。
“你我都不怕死,只是怕死得不明不白。“她望着石壁,“若真有人在用这密道做局,那便不会只困我们一晚而已。”
顾行渊走到东墙,敲打片刻,忽然停住:“这边是空心的。”他摸出短刃,循着细缝探入,“咔哒"一声,墙体震动,嵌板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长□□。
更阴冷,更黑暗。
两人对视片刻,无言,却步调一致走入。
通道极窄,仅容一人勉强侧身而过。石砖潮湿,脚步落地皆是回音,仿若走在别人的梦魇里。
沈念之走在前头,忽道:“顾行渊。”
“嗯?”
“你是不是…以未和女子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共处过?”顾行渊无奈叹了一口气:“沈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吗,这地儿怪阴森的。”火折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仿佛柔弱,却又倔强得像一道锥。他走近几步,道:“注意地上的石头。”
沈念之捂嘴轻笑。
通道尽头,现出一扇暗门。门上残留朱漆,隐约可见“仓"字。顾行渊推门而入,一室残纸乱卷,角落散落着账册、人名、还有数道兵符描样。
“凤鸣山,银案,边军调拨……这些账册,为什么会藏在这里?”顾行渊怔住。下一瞬,他目光一凝,猛地翻开一页。署名:沈淮景。
他抬起头,与沈念之四目相对。
这一刻,她的面色终于出现细微的裂痕。
“不可能。“沈念之拿过顾行渊手中的册子,仔细端详上面的字迹,显然写了已经有很长的时日,但这不是我阿爷的字迹,只能说模仿的极像,一般人很难看出来,我就是知道,只是我很难解释给你。”“沈念之,你对你阿爷做的事又有多少了解呢?"顾行渊此话一出,沈念之愣住,她确实不知道,阿爷也从未跟她讲朝堂之事。…我不知"她低声道。
“我们得快点从这里离开,这里空气逐渐稀薄,如若不走,我们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顾行渊说道。
密室中,灯火微弱。
顾行渊收起那几张账册与兵符描样,层层叠好,用布帛包裹,藏入怀中。他神色凝重,眼神落在密室一角那座歪斜案几上,半晌未语。“这些账目…不是寻常人能接触的。"他低声。沈念之却未理他,她正缓缓绕着墙壁踱步,指尖轻触着一排排凸起的石块。那石墙与寻常不同,并非整齐拼砌,而是高低错落、隐约成形,仿佛…一种图阵。
她停在一角,抬头,烛光下,那些砖石间竞隐约勾勒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旧体笔迹,时隐时现,若非极熟八卦之人,几乎难以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