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而微晃,神情温润懒散:“人我已经见过了,你要的供词原件也带来了。”“嗯。“顾行渊接过,却未即看,只抬眼一瞥:“那个线人现在关在哪儿?”“后院东廊偏舍。"苍晏轻笑,“放心,我派了两个最老成的从事守着,嘴比铜锁还严。”
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道:“对了,你带的那几个属吏,我瞧后头那个个子最矮的,模样倒挺清秀。”
顾行渊头也没抬,随口道:“可能是新招的衙役,小地方出来的,怕是还没见过世面。”
“哦?"苍晏笑意更深,却未多言,只将案卷一一摊开。二人初步对了线索,正要交代夜间的探访事宜,忽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尖叫“阿一一!!”
那声音清脆锐利,刺破早晨尚未散尽的水汽,惊得堂中一众差役手中杯盏俱是一震。
顾行渊瞬时起身,衣袍一卷便已踏上木阶,连步伐都快得不容人拦,风声自袖边拂过,竞不似平日沉稳。
苍晏眸色一动,慢悠悠放下手中折扇,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行渊的背影飞快掠上楼。
沈念之站在床榻一侧,满脸怒意:“你大胆,岂敢在我面前脱衣服!”对面那衙役愣愣地还提着衣服,眼中满是惊慌,显然还没意识到这“同房差役"究竞出了什么问题。
“我、我没看见你啊!你、你不是说你要睡一会吗……”“我是闭眼歇息,不是死了!!!”
沈念之翻了一个白眼,方才那衙役衣衫尽褪,腰间线条清晰,面容却不算好看,沈念之只觉得看见他脱衣,自己仿佛被骂了三句。偏偏门口这时“砰”地一声被人撞开。
她猛一转头一一
顾行渊面色如霜,已然立在门槛之外。
二人目光在空中乍一撞上一一
沈念之那一身“男装"再藏不住任何玄机。她脸上残余着惊怒未褪的红潮,那对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唇线,竞不需开口,顾行渊已认得清清楚楚。气氛一时间,凝滞如冰。
他慢慢开口,嗓音里藏着风雪似的冷意:“沈念之,你一”沈念之拔腿就想走,然而顾行渊早一步横身拦住。“我说大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是不是可以判你一个妨碍公务加调戏男子罪。”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无所谓的表情,把手伸到顾行渊面前,“我不解释。你要抓人就抓。”
顾行渊一把将沈念之从房中拉出,长廊风过,衣角猎猎翻飞。他面色冷得像是被风雪刮过,半句废话也无,只拽着人径直下了楼。沈念之也不挣扎,脚步稳得很,偏头打量他铁青的脸色,不紧不慢笑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堂堂大理寺卿还有拽姑娘的习惯了。”顾行渊咬了咬牙,未语。
两人一前一后落入厅中,厅内安静,几名随侍官吏见状纷纷低头退避,空气中却仍残留着不散的尴尬气息。
苍晏端坐在正中,一袭深紫朝服,团花织锦纹隐在光影中,腰间银鱼袋轻晃,发束以墨玉,似倦非倦,风骨雅正。
映着一旁茶盏的热气,泛出水汽微光。手中折扇搁在案上,指节修长,正一下一下地轻敲桌面,声响极轻,像江南三月的雨落在鼓膜上。整座厅都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压了一寸,只因他抬了眼。那目光落在楼梯下两人身上。
他先看顾行渊,再看沈念之,眸色温淡不显情绪,唇边却似勾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他仿佛早已坐等,等的就是这一幕:大理寺卿亲自拎着堂堂晋国公府的嫡女,从驿馆二楼闯下楼来,一身狼狈,不清不楚。灯影摇曳中,苍晏就这么歪了歪头,好看的眉目在光影里显出一点慵懒和漫不经心的锋芒。
他开口,嗓音极轻:“原本想将你安排在我府上,屋子清净些,也不至于和人混住。”
他目光淡淡落在沈念之脸上,“可既然你处心积虑地想躲我,我也不好自作多情。”
顾行渊闻言微怔,眉峰轻蹙,转头看他:“你早就知道她来了?”沈念之站定,垂眸轻理了理袖口,抬眸一笑:“怕你误会,我不是躲你。”“哦?”
“只是想着恩师久不归京,传言说此案牵扯颇深,不知何日回朝。“她话音不急不缓,嗓音里带着一丝天生的风情懒意,“弟子思师心切,又恰好有人出城,我便顺道来看看。”
她一口"恩师”叫得落落大方,水到渠成,反叫苍晏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那倒是我多想了。”
顾行渊站在旁边,冷着脸听完,似乎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沈念之脸上,一字一顿:“你也太胡闹了。青州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查案不是登山踏青。沈念之扬了扬眉,神色自若:“我又不碍你办案,要保护自己,我比你熟练。”
顾行渊刚想反驳,苍晏忽然插话,语气温润如常,却轻描淡写地截了他的话头:“既然如此,不如还是住我府中。”他说着一招手,“阿元,去备车,先送沈姑娘回府,安排她住西院。”顾行渊神情一紧,登时跨前半步,声音低沉:“不行。”苍晏转眸:"嗯?”
“她不去你府上。“顾行渊脸色僵了下,转头蹬了苍晏一眼,冷冷道,“还有你,别老跟她黏黏糊糊的,我们还要查案。”苍晏含笑不语,懒得与他争,只朝沈念之看了一眼,像是静等她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