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头翻阅一封昨夜呈上的青州押案笔录,指节分明,神色如常。
门口忽有小吏入内,垂首禀道:“大人,晋国公府的霜杏姑娘求见,说有紧要之事相告。”
顾行渊指尖微顿,目光自卷上抬起。
“让她进来。”
片刻后,霜杏踏步而入,低低行礼。
“我们小姐有话说,她让我将话一字不差带给您。”顾行渊点了点头,听完眼底一沉。
屋内一时静了。
顾行渊未作声,手中一直摩挲着案卷的一角。良久,他才道:“可知这道士从何而来?”霜杏摇头:“我们小姐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怕您未必能从外廷得知。”
顾行渊“嗯"了一声,低低一笑,听不出是冷是淡。“她倒是急。”
他随手抽出一页案卷,在角落写了几行字,收于一封薄笺中,封好后递给霜杏:“带回去交她。”
“就说我知道了。”
“若真是陆贵妃的人,那背后……怕不仅是陆家。“八成与齐王脱不了干系。霜杏领命而去。
顾行渊站在原地未动,指尖敲了敲案几,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同一时刻,晋国公府西苑。
沈念之回府后并未立刻回屋,而是在回廊下换了外衣才回到主院。不多时,门外霜杏匆匆回报回来,将顾行渊的回信递至沈念之手中,顺便也拿来了另一封信。
一封未署名的书信,字迹极其清隽,信纸为上品云见血宣纸,落款只有一句:
【晏问。】
沈念之先拆开来看,那信中写得极是文雅客气,却字字不虚,言及今日中书省得闻内廷异动,太医院调令仓促,户部亦有微调,恐非偶然之事。末尾只轻轻一句:
【沈娘子,是否有空,愿借一席清茶,与子一谈。】她看完,唇角微动,笑意未达眼底,随手将两封信并排搁在几案上。“一个讲知,一个讲谈…她抬眸看向窗外,眼神沉静。霜杏站在旁侧,小声问:“小姐,要回哪一封?”沈念之眸光一敛,轻轻吐出一句话:
“都不回。”
“顾行渊知道就够了。苍……苍大人嘛,他什么时候肯不拐弯抹角地说事,再来信也不迟。”
“反正晋国公府的路他知道,他也清楚我什么时候有空。”同一时刻,齐王府内。
日头已斜,府中侧厅却灯火通明,连檐下的宫灯也一早换上了新油,罩着白纱罩,光色柔和,映得人影浮动不止。
李珀一身轻骑装,甫一进门便摘下斗篷,随手交给下人,眉眼未改,却全无街头那般闲懒。
厅中早有数人候着。
首座之上,陆家二房长子陆瑾之正持盏而坐,身后立着一名眉眼清瘦的随侍,身量不高,衣衫朴素,却隐隐透着不常人有的沉稳气。“殿下。"陆瑾之起身作揖,“方才还在念,您今儿怎这般迟。”李瑜走过去,抬手止了他礼数,自顾自落座,语气冷淡道:“路上堵了些人,耽搁了。”
他不提是谁,也不说是什么人,陆瑾之却也不问,只斟了茶递过去,笑道:“宫里的事,得让您亲自定夺。”
李瑜抬眼看他:“什么事?”
“今儿一早,圣上未出早膳,一直陪在陆贵妃身边,她始终昏迷不醒,圣上震怒,梁贵妃不认此事,派身边的嬷嬷去请太医院的御医时,也被挡回来了。"陆瑾之低声道,“宫里御医已经被我们收买,只有崔温不肯,今日我们的人也将他拦在了宫外,眼下该如何?”
李珀手中茶盏顿了顿,眸色沉了下来。
陆瑾之低声道,“殿下?”
李瑜冷笑一声:“那就想个法子,让他不能开口说话吧,但是这事做的不能太明目张胆,就……让他还乡吧。”
“说到底,"他缓缓抬眼,“我们要的只是将梁贵妃拖下水,切勿惹出人命,沾上大理寺的人,那人……与沈家女走的有些近。”陆瑾之点头:“殿下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处理好,我听说崔温在老家,有一双父母,还有一个幼弟,有软肋的人,能翻出什么水花来呢?”陆瑾之又接着说道:“太子未立,陛下身边无人敢劝,生怕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左右只剩几个皇子。”
“如今殿下得宠于宫中,声势正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若能趁此清理梁贵妃一派,那李珩也就不足为惧。”
李瑜没有立刻回话,只将茶盏搁下,半响才淡淡吐出一句:“今日遇见了沈念之。”
厅中顿时静了。
陆瑾之轻声道:“晋国公府那个沈娘子?”李瑜没看他,只起身缓缓踱了两步,像是自言自语:“她站在街当中,拿着糕点,谁让都不让。”
“我勒马在她眼前,她看我,就跟看个死人似的。”陆瑾之道:“她一向如此。”
“是啊,她一想如此,性子倔,骨头硬,从不肯低头半分。”李珀忽然回头,眸色发冷,“我们若动沈家,我想留她。”陆瑾之挑眉道:“那您是想?”
李瑜冷笑一声,“我自有安排,我倒是想看看沈念之这一匹小野马,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