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额擦颈,眼底藏着无声的情意。他甚至连她的手臂都擦得极快,避开一切可能的轻薄。她忽而有些想笑,又觉得想笑太轻浮。
她偏过头,睫羽轻颤,嗓音哑得几不可闻:“顾行…他手一顿,低头看她:“你醒了。”
她偏过头,睫毛颤了颤,嗓子里发出一声哑哑的低喃:“…你在做什么。”顾行渊放轻了动作,道:“降温,退烧。”沈念之没再言语,像是困倦极了,只那双眼半阖着,映着床头的灯火,幽幽地望着他,不笑也不怒。
像是许多话堵在喉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顾行渊垂眸看了她一限,复又起身,将浸着酒水的帕子拧过,放回铜盆。那点水声落下时,风也停了。
沈念之忽然出声,低低的,带着些虚弱后的微哑:“顾行渊。”他应了声:“嗯。”
“我若是……死在半路上,你会怎样?”
顾行渊的手指一紧。
片刻后,他轻声道:“你不会死。”
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却没有丝毫迟疑。
沈念之没有笑,也没有再说话。她只闭上了眼,像是终于撑不住地昏沉过去。
夜色愈沉,沙屋中的灯早熄了,只余窗棂外一道月影斜斜落在地上。沈念之烧退没多久,额上的热已被酒水带走,连眼皮都安静地伏着。然而不过两个时辰,她又轻轻地颤了。
顾行渊本未歇息,只靠坐在榻前临窗的小几旁,手中握着一枚未封的药囊。…顺行米
那声极细,像是梦语,却叫得太过真切。
他蓦地睁眼,抬眸望去。
沈念之睁着眼,眸色未焦,神思却已半醒。她正望着他,指尖向他伸来,顾行渊起身朝她走去,沈念之轻轻一握,便握住了他掌心。
她的手冰冷,指骨凉得像从雪水中捞起,还细细发着抖。“别走……”她低声说道,“我冷。”
顾行渊覆住她的手,指腹压在她掌心的脉络之上。那跳动极轻,像随时会断。他俯身些,听她哑声开口,唇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冷得像……骨头都快碎了她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眸中泛出一层淡雾,好像江南的烟雨,十分凄迷,像是下一句要咬唇求他。
顾行渊心头忽然一动,像被什么遥远的记忆击中。是夏末英国公府老夫人过寿,他替苍晏赴宴,席中她惹火的容颜十分艳丽,眼尾扫向他时带着一丝挑衅个。
没多久顾行渊收到一封沈相手迹,说要在湖心亭见他,他无语一笑,沈相都没来,不知道背后之人要搞什么鬼,顾行渊揉了手中纸条,欣然前往。而他等来的人,正是沈念之,可她却因为陷害自己妹妹不成,反而掉进她自己的圈套,那一刻她也是这般软着声音贴近他耳边说:“顾大人,帮我……”那时的他避她如蛇蝎,只觉她骄横放肆、作态生嫌,又是个生性放/荡的女人。
可今夜一一他看着眼前眉目苍白的人,听她哑声低唤,只觉胸腔里有什么生生裂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与她有如此交集。此时此刻顾行渊忽然明白了,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他缓缓俯身,将她揽进怀中。
沈念之并未挣扎,只顺势靠了过来。她的额抵在他颈侧,蜷在他怀里,一寸一寸将手收紧,衣角微微一动。
他将她拥得更紧些,低声应:“…我在。”她却忽然勾了勾唇,嗓音依旧哑得厉害,眼神却带着那点惯有的嘲弄:“顾大人……我这算不算…轻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