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亮光。
沈念之将一页纸递给他:“今天的字写得很好,我给你留了一碗糖水,在炉台上,去拿罢。”
他怔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少年人的欢喜。沈念之没看他,只抬手扶了扶鬓发,似是想起了什么。指腹轻轻摩挲桌上的石镇,那是他前几日拾起后擦干净给她用的。她忽地轻声自语:“这雁回城倒也静……若一直如此,也不是不行。”小哑巴从炉台拿起那枚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静坐案前的身影,似要开口,最终却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
日头偏西,天色仍不觉冷。雁回城此时虽还未入春,雪却早已化尽,地上干爽,风拂过也不似往日那般透骨。
沈念之送走了最后一拨孩童,才收拾好案头书册。霜杏端着一盏茶进来,低声道:“小姐,沈二小姐来了,就等在前院。”沈念之轻“嗯"了一声,神情未动。她洗过手,从案几后站起:“我去见她。霜杏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只轻手轻脚地替她拿了外袍。前院里,沈忆秋穿着一件湖水色圆领褚子,裹着外披,坐在石凳上,神色略显疲倦。见沈念之来了,立刻起身迎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我虽然不如你读的书多,但是我也想尽微薄之力,替你分忧一些,你可愿意?”沈念之看着她那双眼,目光落在她握住自己袖子的手指上--因风干微红,指甲修得整齐,指腹却略显粗糙,显然是这段逃亡路上吃了些苦头。她一时没说话。
沈忆秋神色未变,只道:“姐姐若不愿……我也不强求的。”沈念之轻轻垂了垂眼,语声不疾不徐:“倒不是不愿。”她抬眸望了沈忆秋一眼,神情淡淡:“行。”沈忆秋眼中一喜,声音里也多了点生动的颜色:“好!我明早便过来。”沈念之“嗯"了一声,不多说。
两人一同出了院门,城西的风掠过矮树篱,带着一丝西北春寒未尽的干冷,沈忆秋搓了搓手,又小声道:“姐姐,我虽读书不多,可小时候在庄子上,跟着族学的夫子也学了些认字、讲理的事……我教不了太深的东西,但倒是会记账、算数。”
沈念之听她语气小心,略偏过头去看她一眼,道:“如今学堂还小,你能教他们些算数,正好。”
她语气平和,并未多赞,沈忆秋却听得眼底一亮:“那我明日带些笔墨来用?”
沈念之点了点头。
两人走过巷口,远远便望见前方有孩童追逐打闹,霜杏正手叉着腰,口中唠叨:“别跑了,鞋都跑掉啦!”
沈忆秋看着那群孩子笑得没心没肺,竞也有些动容,轻声道:“姐姐…这些孩子都好纯真快乐。”
沈念之却只是淡淡一笑,没言语。
她望着那街上的嬉闹,心头却像被拢着一层薄纱一-不是暖,也不是冷,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
那是一种,从前不曾拥有过的安静生活。
沈念之听她一口一个"明早”,眼里那点因风起微颤的欢喜,虽不过是些日常话语,竞叫她一时无言。
她垂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早些来便是。你们住在城南那处别院,来往也不远。”
沈忆秋连连点头:“是,是,李…李珩已经安顿好了地方,院子虽不大,却比一路奔逃时强太多了。”
沈念之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却听身后人忽然开口唤她。“姐姐。”
她脚步一顿,回身看她。
沈忆秋抿了抿唇,似是鼓了很大勇气,终还是道:“我…我有一事想求你。”
沈念之眉心微动:“说罢。”
沈忆秋攥紧了衣袖,那双因风吹略泛红的眼中忽地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我和李珩……“她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真挚的胆怯,“李珩说,等过些日子,想替我备一礼,正式上门成亲。”
沈念之神情未动,只略一点头:“此事你们自己商议便是,旁人不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