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你受伤了?”
顾行渊不动声色地将手往后收了收:“只是擦伤。”沈念之却已走近几步,低头看那绷带边缘的血迹还未全干。“还说是擦伤。”
顾行渊低低一笑,声音含着沙哑:“你一路找来,就为看这个?”沈念之抬头看他,唇角微翘,语气轻巧,带着点倦意后的调侃意味:“我做了个梦,梦里你死了。”
顾行渊神色微变,眸光一凝。
她却抬眼看他,语气一顿也没正经几分,目光落在他眉心,语气里带着懒意道:“你瞧,好在你命大,还活着,我就不白赶这一趟了。”一时间四周静了下来,营帐内的甲士皆默默低头,自动后退几步,不敢多囗◎
顾行渊的目光自沈念之脸上落下,轻飘飘扫过她身后的小哑巴,眼神一顿。“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沈念之理所当然地道:“他认得路,我需要一个带路的,又不会说话,省的聒噪,正好做个伴。”
她话锋一转,语气漫不经心地一挑:“万一我在路上被狼追了,总得有人给你报信,回头也方便收我尸。”
顾行渊眉心轻皱,却是被她这轻描淡写的说法噎了一下。片刻才低声道:“别说这些死不死的。”
说罢,他侧身让开,让出营帐的方向:“进来吧。”沈念之也不客气,径自走了进去,小哑巴微顿了一下,正要跟上时,忽觉一股冷意袭来。
他抬眸,只见顾行渊正站在帐边,侧目看着他,那一双眼眸无甚情绪。像是警告。
小哑巴垂下眼睫,什么都没说,也没躲闪,只迈步跟上,落在沈念之身后半步。
军帐内灯火明亮,案上铺着一幅粗略绘制的地形图,朱笔已在图上圈了几道线。
顾行渊脱下披风,一边将它挂在一旁,一边道:“三日前,我们在平原北隘处遭遇一支乌恒小队,动手时,他们看似胡乱冲杀,实际行军布阵颇有章法。他顿了一下,眼神落在案图某一处:“我怀疑,他们背后另有人指挥,甚至可能早年受过中原兵法的训练。”
沈念之挑眉,目光落在地图上:“所以你带人追进来了?”顾行渊点头:“抓到了一些人,也许能撬出什么。只是这批人极有耐性,逃得干净,不像是寻常的乌恒游骑。”
他说到这儿,忽而抬眼看她一眼:“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原本明日一早便准备遣人返城送信,没想到你先找来了。”沈念之笑了一声,声音不大:“那我算不算有先见之明?”顾行渊没回她话,只拿过一只铜壶,斟了杯热茶,递给她:“路上奔波,该暖暖手。”
沈念之接过,低头饮了一口,忽而抬眼问道:“你说他们背后有人……可能还在瀚州,那人若藏得深,会藏到哪去?”顾行渊没有立刻回答,只低声道:“这正是我要查的。”他眼神落在地图上那一处空白的区域,像是已将某个点暗暗记在了心里。而这时,小哑巴已默默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沈念之身上。他没有插话,却听得极认真。
“不过我们今日烤羊肉,你有口福了,洗洗手等下一起尝尝?"顾行渊转移话题说道。
“好啊,有没有酒?"沈念之嬉皮笑脸的问道。“你啊,还真是会赶时候,正好从北庭军队手里搞了几壶他们马奶酒,正想带回去给你尝尝,我看你是在雁回城闻见酒味儿才跟着来的。"顾行渊语气淡淡,带着一丝丝调侃的味道。
篝火燃得正旺,火星迸溅着,映在众人的甲衣上,亮得像是夜空里错落的星。
羊肉在铁架上滋滋作响,酥香浓烈的气息扑鼻,烈酒一壶接一壶地传着,偶尔夹杂着将士们粗犷豪迈的笑声,在营地夜风里散得极远。顾行渊坐在沈念之身侧不远处,衣甲已解,只着一件素黑中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手腕。他替她倒了一碗酒,递到她手边,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体贴。沈念之接过,一边喝着,一边瞥见火堆那头的将士们,不知谁先起了头,竞围着火圈跳起了他们的舞蹈。
那些本是肃穆冷峻的赤羽军将士,在火光之下竞也如孩童般笑闹,动作粗犷,却带着某种原始的欢愉。
她微微一怔。
身侧的顾行渊也被他们拉起,起初还挣扎了几下,终究抵不过一群人的起哄。
他苦笑着摇头,却还是被裹进那一圈人里。沈念之抬头看他,竞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一一他竞也笑了。
那不是平日里嘴角勾一勾的冷笑,也不是轻飘飘掠过眼底的讽意,而是极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
他眼角都带了弯,像个少年郎。
那笑意带着火光,一点点照进沈念之的眼里。她捧着酒碗,竞忘了入口。从她认识他以来,顾行渊总是冷静得过分。克己、寡言、沉稳,仿佛从未真正松弛过。她见过他带兵行军时一言不发的肃冷,也见过他深夜中衣未解伏案翻图的倦容。可今夜不同。
那一刻,围着火堆的顾行渊,眉目舒展,步伐轻快,眼角舒展。他转头,正巧看向沈念之。
四目相接,火光跃动,他眼中倒映着跳动的光,也映着她。沈念之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从未想过,顾行渊也能笑得这样…好看。那种好看,不在眉眼,不在轮廓,而在那一瞬的清澈。她仿佛能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