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娶我?"她嗤笑一声,伸出手,“把砚台还我。”他将砚台重新递还她手中。
沈念之收下,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砚台晃了晃,慢条斯理,带着都弄他的语气,故意出个难题叫他知难而退:“娶我可以,江山为聘。不然别扯别的。他站在她面前,迎着风光,目光灼亮,笑意未退,认真地点头。“好,一言为定。"阿聿说完,扬长而去,丝毫不给沈念之拒绝的机会。都护府前忽有马蹄声至。
守卫一声令下,拦下了一行衣着素简却气质不凡的行人。领头少年俊朗非常,眉目如画,衣袍虽朴却清整干净。
“北庭使者阿聿,携书求见拓安大都护。"他递上一方亲笔写就的帖子,语气不卑不亢,神色沉静。
门前将领不敢怠慢,立刻呈入府内。
大堂之上,赫连哲图看着那帖,眉头微皱,轻哼一声,目光却凝住。“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那少年被领入正厅,行了一礼:“北庭阿聿,见过赫连将军、顾将军。”
赫连哲图目光审视,顾行渊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只低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阿聿抬眼,语气不紧不慢:“无它,我是来谈判的。”他目光澄澈,却并不软弱:“如今大昭对北庭的商路压制愈演愈烈,互市文书迟迟不肯放行,边地耗着,不战、不和,也不允通商。”“如今,我听说……大昭朝廷已向瀚州增税,而李家皇子李珩,也正藏身雁回城。”
这番话说得不重,却字字落点,赫连哲图脸色微变,手指扣着扶手,一言未发。
顾行渊盯着他,声线微沉:“你想说什么。”阿聿道:“很简单,我想和赤羽军联手。”他语速不快,像是早已在心中千遍演练。
“若事成,我要瀚州允北庭商人正常出入,不设重关,不设重税,商道通畅。”
“而我能许你们的,是在我活着的这些年里一一北庭边境,永不兵戎。“顾行渊微垂眼眸,眼神沉思不语。
赫连哲图冷笑:“你说得倒轻巧。”
阿聿不避不让,回看他:“将军若不信我,可以派人去查边地,北庭五部中,唯有我部三年未犯边境。”
他话音顿了顿,看向顾行渊,语气低下去:“因为我早知这场乱局,终会烧到瀚州来。”
“如今李氏天家已危,朝廷摇摇欲坠。我们不过是提前来问一句,你们,打算坐等,还是愿意赌一局?”
赫连哲图眉头蹙得极紧,忍了一路,终于厉声喝道:“你究竞什么意思?”阿聿看着他,神情一敛,字字清晰地道出:“我要李珀下台。”
这话一出,整个正厅寂静无声。
赫连哲图猛地起身,怒目圆睁,一掌重重拍案,厉声喝道:“大胆!”
“你区区外邦之子,竟敢妄言左右我大昭天子,你当此地是你北庭的王帐不成!”
空气沉得压人,亲兵齐刷刷拔刀半步,顾行渊却只抬手轻轻一拦,没让人动。
他侧头看着阿聿,目光如刃,良久未语。
阿聿没有退,眉目不动,冷静迎视,看着顾行渊眼中也有那丝欲望,他知道这事一定成。
“我在城中客栈等着顾将军大驾光临。“说完,行了一个礼,带着人离开。顾行渊仍立于原地,目光微沉地望着阿聿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衣身影彻底被门外日光吞没。
赫连哲图端坐在堂上,一言不发,指腹缓缓摩挲着扶手,仿佛那陈旧的纹路能替他理出这盘困局。
片刻,他幽幽开口:“这小子,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顾行渊垂目应声,不置可否。
赫连哲图喃喃一声,终于转头望他,眼神如钉般定住:“你怎么想?”顾行渊沉了一瞬,终是拱手低声回道:“外祖父,税,不能加。军粮,我们也要。”
赫连哲图冷哼一声,往椅背重重一靠,粗声道:“哼,他老子活着的时候,我敬他几分,那时候北庭诸部盯着黄河一带,乱成一团,西南又有浑族犯境。”
他顿了顿,咬字发狠:
“先帝年轻时也算跟我一块在边地浴血守关,不说是朋友,起码也有些情分。他对瀚州向来照拂,赤羽军每年守边,换来昭京安枕无忧。”顾行渊眼神微动,仍不言语。
赫连哲图抬手重重一拍椅扶:“如今他去了,他儿子还没坐稳龙椅,便急着削我们兵权,敲我们地皮,连税都想加,这算什么?”他声音渐沉,眼底一片冷色:“这是要把我们从瀚州生生勒进昭京的圈子里去,回头岂不是见了他还得三跪九叩?”“那李珀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顾行渊垂目而立,神色沉静。
片刻,他道:“赤羽军所守,不只是边疆,还有天下根骨。”赫连哲图盯着他看,缓缓坐直了些:“你动心了?”顾行渊抬眼看他,声音不大,却无比笃定:“我动的,不是心,是筹。“这一刻赫连哲图看着面前的顾行渊,终于觉得他是能带的起赤羽军了。夜风沉静,雁回城的街道早已归于寂寥。
顾行渊一身便服,骑马缓缓行至城西客栈前。他抬手掀开斗篷兜帽,黑发在月下轻拂。
客栈无人通传,却早有人等在门边,阿聿倚着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一派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