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第80章第八十章

沈忆秋从都护府出嫁,场面虽不如京中显贵成亲那般奢华,却胜在热闹与真情。迎亲的人马早已归来,李珩一身玄色礼袍,手中执杯,面上虽带笑,却仍透着几分紧张。

院中宾客已坐得七七八八,酒香四溢,笑语喧然。顾行渊自后堂而来,换下了军袍,穿了一袭墨青色常服,举止仍旧挺拔。沈念之已坐在东侧席间,独自斟着酒,她今日未着喜色衣裳,仍是沉稳素雅,却不减半分风采。

霜杏拉着她袖子:“小姐,你不是说喝痛快,怎还一杯没动?”沈念之一挑眉,端起酒盏:“这不就来了吗。“仰头饮尽,唇角一抹酒痕未擦,反倒更添一丝随性潇洒。

不远处,阿聿端着酒杯踱了过来,换下了北庭的袍服,穿得像个雁回本地的青年商贾。他一眼就瞧见了沈念之,挑眉笑道:“沈姐姐,这喜酒,我是沾你的光才喝上的,今日你可不能不理我。”

沈念之斜睨他:“你什么时候成了李珩的'朋友'了?你们三个搞什么结义大计,谁是老大?”

顾行渊刚走过来,听见这句,凉凉道:“你猜。”沈念之把盏一转,笑得似真似假:“那得看谁最听我的。”阿聿笑得肩都在抖:“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李珩走近,将手中酒杯往三人中间一送:“那我呢?”沈念之看他一眼:“你就听忆秋的,她说往哪儿,你就往哪儿。”李珩没接话,只垂下眼,轻轻笑了一下:“那是自然。”霜杏见气氛活络,悄悄去唤了新娘子出来。堂中鼓声轻响,霜杏从后头牵着人缓步而来。沈忆秋一袭喜红霞帔,头上簪珠带金,面容未施浓妆,反倒愈发显出几分温婉之气。她眼里含笑,步履虽轻却不怯,李珩迎上前去,两人并肩落座,众人齐声喝彩。

“恭喜新郎新娘一一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欢声笑语中,便有人开始敬酒。

“李郎君,沈娘子,”一名都护府中年幕僚率先举盏,笑呵呵道,“这杯,是贺你们能在这兵乱边地结得姻缘。世间好姻缘,千里也能一线牵啊。”李珩拱手谢过,沈忆秋也端起酒盏,浅饮一口,微笑道:“多谢先生吉言。”

紧接着,赤羽军中几位随营小将也起身,手持粗瓷大碗,声音洪亮:“昭京的人能在这雁回城办喜事,我们也是沾了喜气,怎能不喝个痛快!”“对啊!顾将军也得陪一杯!”

顾行渊眉头动了动,一句话未说,已被人塞了一盏酒。他略一颔首,举杯一饮而尽。霜杏在一旁悄悄道:“将军酒量不小嘛。”沈念之哼了一声:“他酒量好,心眼也多。”顾行渊听得分明,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我何时对你耍过心眼?”沈念之笑得眼尾轻挑,举杯对他:“没有,是我对你耍心眼。”两人说话间,阿聿却被几个文人拉去猜诗成对,一张口说的是北庭腔调的《关山月》,引得满堂哄笑。

“这位小兄弟口音真有趣一一”

“哈哈,说是李珩的朋友,我看不像书生,倒像是某个城外的大财主!”阿聿被笑得也不恼,只自斟一杯回敬:“我是真朋友,不信问问新郎官。”李珩淡淡笑:“他是我朋友,也是来喝喜酒的客,不许欺生。”众人一听这话,笑声更甚。

酒过三巡,席间早已热闹非常。

沈念之靠在长案边,指尖捏着一只素白瓷盏,酒液泛着微光,微醺上脸,鬓边几缕碎发也有些乱了。她目光掠过席间众人,落在顾行渊那边。那人端坐角落,早被灌了几轮,仍神情自若,只是耳尖微红。沈念之起身,拎了酒壶,走到他身边,坐得极近。“顾将军今日难得喝酒,"她笑着,声音微哑却透着酒意的慵懒,“来,满上。”

她一边说,一边替他斟满了酒盏,那盏盏交错之间,仿佛真是主宾交礼,竞有几分郑重。

顾行渊抬眼看她一眼,终是接了,低声道:“你少喝些。”“没想到离开京城,不当大理寺卿的顾行渊,也要执法,怎么,喝酒犯法啊。"她挑眉,“我妹妹出嫁,我当然要喝个尽兴。”顾行渊没再劝,只是将那一盏饮尽,喉结微滚,酒线落入,眉宇却依旧沉静。

这时,一道轻快的声音插了进来:“那我呢?沈姐姐不替我满一杯?”两人侧目,只见阿聿笑吟吟地不知何时坐到了沈念之另一边,半个身子都靠过来,一手支着桌角,笑容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与张扬。“你不是李珩的客人?怎么也挤到这边来了。“沈念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手却没停,又给他也倒了一杯。

阿聿接过来,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脸上,酒未饮,语先出:“我啊,是来和你喝酒的。也只有在你这里,酒才真是香的。”沈念之懒得理他,仰头干了自己杯中那口酒,转头却看顾行渊。顾行渊始终不言,只略往后靠了些,避开了她与阿聿贴近的那点距离,眼神淡淡,却又似含着一丝压不住的冷意。

“顾将军,"“阿聿忽而笑着开口,转向他,“你这杯是不是还没喝?你不喝,我可就要多敬沈姐姐几杯了。”

顾行渊握着酒盏,似慢慢咂摸着这话中意味,良久,才抬眼望了阿聿一眼,那目光沉静得像深井,无风无浪,却仿佛下一瞬便能风起云涌。“你喝你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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