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始终未曾挪走一寸。两片唇却答了许临绍的话,“有一些,大约不知。”孰料许临绍就等着他这话,吭吭笑几声,半撑着脑袋,将腿往外押着。俄而,抬起胳膊重重一拍,“响罢?她幼时夺了我娘手里的掸子打我,可比这响多了,那日若非途中撞着我爹给耽搁了,我都觉着她能追我满园子跑上十圈。”
他伸出手比划几下,下颌轻抬,斜着眼瞄一眼商月楹,复又与薛瞻道:“玉屏妹妹晓得的,往日有玉屏妹妹在,她顶天寻些蝴蝶去捉,玉屏妹妹不在,冬日便掏鸟窝,夏日撅着屁股趴在池边捉鱼,哪有半分汴京大家闺秀的模样?”说话间,他浓密的睫毛扇几下,益发扇出对儿时的回忆向往,“那时我与她不大对付,她瞒过了秦姨那一双眼睛,却瞒不过我,嘿嘿…河畔响过马蹄声,许临绍撇脸去瞧,见是行商跨马而过,遂磨一磨干燥的唇,笑道:“妹子,可还记得是谁教会你骑的马?”商月楹陷进回忆里,闻声抿一口蔗浆,小声道:“是你呗。”说到此处,许临绍轻笑几声,扒过薛瞻的肩,将他拽回幼时,言语间仿若叫他窥清幼时笨拙学骑术的商月楹,“妹夫,你贵为左军都督,骑射想也是一流,儿时头回上马的感觉,应是记不得了罢?”“其实,我亦不大记得那是甚么感觉了,"他道:“但我还记着教她骑马那日。”
但说商月楹年幼间虽常与商恒之一道往城郊山头捕猎,回回却都是套了车去,久而久之,商月楹便有些厌倦。
一日随秦意拐门而出,正欲往坊市去买点心,忽见身前哒哒过去一匹马,那马背上跨坐的身影,细了瞧,与她年岁相差无几。马儿算不得高大,那身影穿一身锦袍,由仆从牵着溜圈,想也是哪户不缺银钱人家的女儿。
适逢头几日她正与商恒之闹了几次脾气,不愿再乘马车进山头,只言颠得背脊与屁股都酸麻极了。
商恒之觉着她年岁尚小,不便学马,便罕见与她置了气。这厢见了旁人骑马,商月楹心内又勾起一阵痒,磨着秦意半日,再三保证只在磨盘巷转悠,总算叫秦意松了牙关,傍晚便替她寻了匹小马驹来。小马驹甫一牵出来,但见商恒之高呼胡闹,拧着两条眉瞪一眼商月楹,只道叫她再大一岁方能骑马。
不过临门一脚,一霎被拦停,商月楹立在石阶上瘪着唇,心内发酸。春桃扯着袖摆唤她进门,她仍固执僵在原地,仿若化作门前的砖石,执拗冷硬极了。
那厢商恒之打定主意不叫她学马,却也未甩袖离去,只掩着身影躲在门后偷窥女儿,期间不免嗔秦意一眼,低声道:“夫人,你今日纵着她,我免不得要讲一两句,檀娘如今尚小,如此急着学骑马,若摔着了可如何是好?”秦意躲在门的另一头,却说她不恼,只莞尔摆摆首,“你这般呵护她,与豢养鸟儿有何区别?她是你我的女儿,是个会喘气、晓得饱饿的孩子,她有自个的想法,你今日驳了她,往后日日年年,你还能一直驳她不成?”话讲得敞亮,商恒之虽觉着不无道理,却抿着唇未搭腔。这厢商月楹仍跟个木桩似的立在原处,春桃正抓耳挠腮时,适逢隔壁的程氏与许秀才领着许临绍出来,瞧模样是打算往坊市去。程氏遥望商月楹一眼,哎哟’一声凑过来,眼眉关切,“小姐这是怎的了?”商月楹握紧两个拳,却还晓得不失了礼数,嗡着嗓音小声答道:“婶娘安,我没事,只是爹爹不叫我学马。”
固执的人,大约都仿若悬在绷紧的琴弦,旁人不打搅,弦身便会绷至天荒地老,可若旁人轻轻拨弄,弦便会一霎断裂,溃不成军。但见商月楹瘪着唇,低目瞧着脚,自顾道:“爹爹若不叫我学马,我今日便不进去了。”
“我已经不小了,老师讲我功课有进步,我这几日都没闹着要找玉屏耍,”愈往后讲,声音愈低,“我就要学.……
程氏忙揽了她两片薄薄的肩,轻言劝道:“学学学,自是要学的,只是这会是用晚膳的时辰,站久了,肚子也饿得慌,小姐还是先进去罢?”言讫,程氏哄着她往门内去。
商月楹被推得往前迈了几步,忽而避开程氏的手,一霎哭出声来,“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她鲜少这般嚎哭,往日只无声洒几滴泪,这厢却执拗得紧。商恒之乌鬓胀得生疼,没忍住从门后拐步出来,“檀娘,你怎的不明白爹爹是何用意?″
商月楹哪管他在讲甚么,自顾耸着肩哭。
秦意亦忙出来拍一拍她的背,“快些莫哭,叫婶娘与叔父笑话。”孰料商月楹哭得益发大声,便说连隔得远些的门户都悄悄推开门,露半张脸来瞧。
对持间,最终是许秀才举了爱魂凑过来,剪起胳膊扯商恒之的袖摆,温言劝道:“攸宁兄啊,往日见你人如其字,心性淡薄稳重,怎的到了孩子身上,还犯上浑了?”
“你我都是读书人,皆知书中自有黄金屋,知书中有这么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许秀才温润一笑。
“可你亦晓得,还有一句,"他轻拍商恒之的肩,唇间含了一缕笑,“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啊!”
俄而,窥清商恒之眼眉间的动容,许秀才莞尔笑一笑,“我家从前在济州尚还有马场,我家这竖子的马术虽算不得精,护着小姐在这巷子里溜上几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