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派去的人马过去这些时日,也才堪堪找到三处,薛砚明抄写账册时,做了本真账册,亦做了本假的。”
薛知安勾起一缕阴恻恻的笑,“那本真的,自是被他交与三皇子,假的那本却自个留着了。”
“他亦有些本事,夜里潜入梁畲府中偷出私印,伪造了个一模一样的,又往那假账册上添上几笔,每笔数目算不得多,却足以叫旁人看了账册,觉着梁卷与三皇子有勾结。”
言讫,薛知安搁置茶盏,剪起胳膊撑在案上,单手托腮,“虽是假的,他却贴身带着,他尚未全然相信三皇子能将此事办成,此番动作为的便是,若三皇子搞砸,他这牵头出主意之人,能凭这假账册保全自身。”薛瞻垂眼把玩手中的匕首,反复摩挲那个小小的′檀'字,大约是耽搁太久,眼眉间淌出丝丝不耐。
稍刻,闻声他开口:“他倒是好个算计,既将三皇子防着,不若我再帮他一把。”
“他既有心,那假的账册变成真的亦无不可,那几笔银钱,合该真的落进三皇子名下。”
又听他道:“薛砚明不是送了个婢女给谭家?我听说,谭家那厮浪荡至极,却也大方,又转手将她送去了戚家?”薛知安点点下颌,“是有这么回事。”
薛瞻将唇弯出弧线,慢条斯理道:“她能如此听话,定是薛砚明拿什么钳制了她,若要讨好薛砚明,必将事无巨细与他禀报。”“薛砚明,三皇子,戚家……“他细细琢磨,沉默几瞬,道:“想办法将先太子妃一事传进那个婢女耳朵里。”
复又笑笑,“薛砚明好比豢养在笼中的鬣犬,他心机深沉,若知晓这桩隐秘,逼急了,必反咬饲主。”
“有些时候,能一击毙命,就不必反复拖着。”这厢送走薛知安,扫量眼天色,未至晌午。立在书房环顾一圈,薛瞻拉开堆放衣物的柜门,伏腰摩挲片刻,扯出一根刻丝云纹的玉带。
低目将其牢牢攥紧,他旋背往外走,唤来元青吩咐,“这几日,除开要紧事,暂且别来寻我。”
元青暗窥他手中的玉带,抿紧两片唇,只垂着下颌应声。辗转入廊,回花韵阁的这段路,于薛瞻来讲,他只需稍稍加快脚步,俄顷便能见着她。
可不晓得是被秋风卷回扬州还是因何,他步履维艰,走得慢极了。像在斟酌宋清时的神态,似苦恼万一没法还她个熟悉的过去,又该如何。日影垂垂,斑驳阳光轻轻淌过他的脸,闻声几下犬吠,掀眸往前一望,才晓得已行至她身边。
元澄歪在树下吹笛,斜眼瞧薛瞻过来,忙凑过去笑嘻嘻道:“大人!”元澄,“他罕见有些踌躇,一双眼钩紧月亮门,轻声开口:“在扬州时,她看见的我,是何模样?”
大约元澄有些不明白,只歪着脑袋瞧他。
薛瞻:算了。”
垂首扫量身上这件鸦色圆领澜袍,脚步稍稍一顿,复又往外去,“先别与她讲我来过。”
重新蜇回书房寻了件赞郯白色的代替,翻一面铜镜细细窥瞧,像吃了记定心丸,将漂浮揣揣的心房摁紧在原地,才又去寻心尖上的那面花颜。元澄见他去而复返,竞还换了身袍子,不免诧异,“大人?”却说那厢并未应声,剪起两条胳膊往眼前缠紧玉带,立在原地适应片刻,方一步一步往月亮门处去。
莫不是甚么闺房之乐。"圆眼侍卫眼瞧他试探跨过月亮门,撇一撇唇,小声嘀咕。
这厢见天光刺目,商月楹兀自掩了门窗,寻来话本握在手里,旋裙绕着屏风踱步。
正瞧得入迷,门被轻声叩响。
猜测是薛瞻去而复返,商月楹乍然绕出屏风外,挑帘而过,兴冲冲去拉开那扇门,“你得空………”
言语未落,却说她错愕把身前人定定望着,目光仿若一根细线,兜住她满心个回忆,带她兜回从前。
薛瞻看不见她的神情,倒听清她在他身前,故而勾唇笑一笑,“檀娘?”静候几瞬,未听及声响,薛瞻剪起胳膊往身前摩挲,尚未跨步,腰身蓦然被揽紧,扑了满鼻梨香。
他的胸膛前,仿若贴来一双濡湿的眼。
“阿时j…….”
她仍是那样一把涓涓嗓音,因双目被蒙着,薛瞻轻而易举听清她陷进过去的涩然,他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想叫她高兴。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扯下眼前的玉带,不管不顾抱着她,拥紧她。好在她只震惊一瞬,再度赐予他靠近的权利,细长的手指穿进他的指缝扣紧,牵着他往外走,俏皮明媚的语气勾出一丝迤逦,一霎将他推回过去,“等你等得久,我有些饿了,阿时,不若我们往厨屋去罢?”薛瞻晓得,此刻的她,定是笑着。
由着她拉着往前去,静听婢女的暗暗惊呼,薛瞻笑得益发温柔,“好,檀娘想吃什么?”
她的嗓音糅杂着欢快,一会飘在他眼前,一会飘在耳侧,“吃新栗糕,我与阿时一起做,好不好呀?”
她的发丝被风送至他的鼻尖,剪起胳膊捻来一丝轻嗅,他逐寸在心内把她花颜勾勒,温润一笑,“自然是好。”
半晌蜇入厨屋,闻声未听吵嚷,细细思索,便明白她拉他进的是花韵阁的小厨屋。
这厢摁着他的肩往下坐,商月楹寻了一筐秋熟的栗子搁在桌上,摸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