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说薛如言亦踉跄拐步而来。
比及地上那几具尸体,比及薛瞻受伤,更叫侯府众人骇神的,是权利相争下的撕咬。
一霎,立在原地的几幅心肠蔓延出无数心思,在突如其来的惊诧之下,竟一时噤了声。
这厢在外头处理过伤口,薛瞻才赶回绿水巷。洗罢一身血腥气,换了件干净的袍子套在身上,薛瞻方辗转蜇进花韵阁,廊下掌着昏黄的灯,商月楹斑驳的影在窗后轻晃,细细瞧,手里似捧着话本在看等了半响,却未见她翻页。
晓得她是在等他回来,薛瞻心肺里溢满一丝甜,连肋下的伤口都不觉着疼了,只是到底有些心虚,立在门前几晌才剪起一条胳膊轻敲几下。商月楹一霎拉开门,攥着他的胳膊上下一扫量,蓦然稍稍吐息,只点着下颌,“没事就好。”
低目暗窥她为他忧神的眼眉,薛瞻拂开的那丝心虚益发渐渐往心房回溢,说不清是甚么感觉,只忽然生出一丝忐忑来。轻声进了屋,薛瞻寻了热茶来饮,动作不免几分遮掩。稍刻,商月楹挑帘进来,拂裙坐在他身侧,屈起两肘撑在桌面,兴兴问道:“东西叫二皇子的人拿走了?”
薛瞻未抬眼瞧她,只扯出一丝不知是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的笑,“很顺利。”
…你为何不看我?"歪着脑袋细细瞧他,商月楹暗自咂摸,只觉他有些奇怪,“也不亲我。”
言毕,薛瞻飞快凑近她身前,含住她两片唇轻咬,少顷,又收回身躯。他不亲倒也罢,这一口倒像为着应付她,商月楹益发狐疑,掰着他的肩道:“你很奇怪。”
大约是她稍稍使了些力,这厢盯紧他的脸,目光偶然往下落,忽觉他的肩背不如从前挺拔,肩头窃窃往里收,若非她窥得细致,险些叫他骗了过去!她不由自主松开他的肩,舌尖刮一刮唇缝,硬声道:“你有事瞒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讲,我自去寻了元青来问。”……楹楹,"薛瞻垂着眼睫,不敢瞧她,似在心内琢磨着该如何与她说,“我说了,你会生气么?”
商月楹反而嗤嗤一笑,一双眼仍紧紧盯着他的神情,“你不说,怎晓得我会不会生气?”
薛瞻:…我受了些小伤。”
商月楹闻声手一抖,细细嗓音糅得很紧,“伤在何处?”于是当她的面,薛瞻逐寸将外袍解下,扯开中衣系带,连带着下颌也垂了下去。
肋下一圈缠着绷带,许是方才她的动作未收力,刺目的红逐渐往外泅,刺痛了商月楹错愕的眼。
或说是她迟迟未启声,只听他在问:“楹楹,你生气了么?”这厢把盘旋在口中的解释堪堪要说出来,却忽见她握紧两个拳,一条胳膊剪起,像是要打他,又像蓦然想起他的伤。悬空一瞬,又重重落在了桌面,震得杯盏摇头晃脑打了个圈。“薛瞻!你…我若不问,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瞒着我?这样大的伤口你与我讲是小伤,你这皮肉是金子银子做的,不晓得疼的是不是?"她愈往后讲,泪珠益发淌成两条长长的线。
一面抬手蘸走脸上的咸湿,一面又接着叱骂他,“这样的伤,你夜里与我睡在一起,我若翻翻身碰着你,这样的痛,你也要自己忍着么?你今日还叫我信你,你这样,叫我信你什么?我倒不如收拾收拾,趁早适应适应做个寡妇得了!骂过了,细细的声音又抽噎起来,胡乱擦一把濡湿的眼,仓皇靠近他,颤着指尖想要触碰他的伤,却又怯怯收回手,最终只能愣愣盯着他,瘪着唇哭道:“你到底疼不疼…….
很奇怪,商月楹未见薛瞻答话。
她不免重重吐息,又急又怕,“你说话呀!”烛光牵起她的眼眉悬在他的身上,她向来俏皮精怪,头回见她哭成这幅模样,薛瞻一时哑了喉,只能听她为他而哭的声音,劈开他的肺腑,钻进他的心里沉默间,他总算扯开唇笑笑,“楹楹,我是人,有血有肉,当然会疼。”商月楹恼极了,旋裙在他身前来回踱步,“疼,你晓得疼,晓得疼为何还会受伤?你打不过人家?”
...别生气,"薛瞻一双眼跟在她身上来回摆,轻轻叹气,朝她招招手,“坐下好好说,我不与你讲,就是怕你担心,我有分寸,刺伤我的人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只是瞧着吓人,并无大碍。”
言讫他反剪胳膊去扯外袍,复又见她淌着泪瞪过来,“这么晚了你还穿衣裳给谁看?”
暗暗觉着有些好笑,薛瞻遂起身褪去外袍,窥她一双眼像从他身上长出来,不免放缓了动作,顶着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将寝衣换上。拍一拍书案,他道:“你不喜血腥气息,我不便抱你,你自己过来。”这话讲得商月楹便是再大的气性都消散得一干二净,瘪起两片咬得通红的嘴皮子寸步挪去,背陷在边缘,垂着眼不吭声。“你夫君厉害,又怎么会打不过别人?“抚一抚她泅湿的鬓,薛瞻万分温柔拭去她眼尾的濡湿,“虽受了些小伤,却能勾起赵郢的疑心。”他很是有耐性与她解释:“我愈露出紧张模样,他愈发会怀疑那本账册,明知是本假的,他有千万种法子去诬陷赵勉,却总会因我的反应,忍不住要去投查其有没有一丝真。”
商月楹撅着唇,扇几下湿成一片羽毛的浓睫,下意识答道:“难不成你还能将它变成真的。”
孰料薛瞻含笑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