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
春风拂面,气候宜人。
但对古树镇的牧蜂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镇子外面,蜂王庄头目手拿名册,挨个点名。
文书端坐在木桌前,一手毛笔,一手算盘。
两名护卫挑着杆秤,杆秤前端有一个大号的秤盘,上面铺着一层白色的丝帛。
蜂王庄徐管事是一个衣着考究,留着八字须的老者,此刻正靠在木桌前的躺椅上悠闲地吃着点心,旁边还有两个丫鬟侍候,不时地递上茶水。
牧蜂人小心取出切割好的蜂巢,放上秤盘。
“任强!上交蜂巢六十五斤!蜂蜜四十五斤!”
称重后,护卫高声喊出重量。
一般来说,一斤蜂巢,能够提取七到八两蜂蜜。
蜂王庄统一按一斤蜂巢七两蜂蜜算。
遇到有斤有两的情况,四舍五入那是不可能的,会直接抹去零头。
而具有药用价值的蜂巢,则默认白送。
称完重,相貌幼态,手指纤白的丫鬟走上前,用手蘸取一些蜂蜜送到徐管事嘴边。
文书根据徐管事的表现来进行记录。
“下品!”这是直接扭头不看。
“中品!”这是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的蜂蜜。
多数蜂蜜都只能得个下品的评价。
虽说牧蜂人每年交够定额即可,但如果一直交下品蜂蜜,会影响蜂王庄的评价。
如果要提高评价,就得多交蜂蜜。
所谓积少成多。
富人的银子都是这么攒下来的。
“坏了,春繁只收了四五十斤蜂蜜!”
任家三口人听到结果,皆是满脸愁容,颓然地冲着徐管事和头目行礼,准备夏秋两季更努力。
上交蜂蜜达到定额半数的牧蜂人,神情也并不轻松。
春季是三季之中蜂蜜产量最高的一季,接下来两季也不能松懈。
只有少数牧蜂人能够露出笑容,其中就包括洪波。
洪家占据了四个位置上佳的蜂场,本身不是奴籍,外加又有关系,所以上交的蜂蜜定额自然少很多。
“下一个,路远!”很快,头目叫到路远的名字。
眼见人群中没有应答的声音,头目又叫了一遍:“路远!”
“来了!来了!”
人群后方传来路远的呼喊声。
他抱着一个陶瓷罐穿过人群,来到护卫面前。
“路上耽搁了,还请见谅。”
头目摆了摆手,两名护卫取出蜂巢,高高地堆叠在秤盘上。
起身的时候,明显吃力了一些:“蜂巢一百二十五斤!蜂蜜八十七斤!”
“这么多?!”
“阿远今年真是好收成!”
“他不会是把大部分蜂巢都切了吧?!”
牧蜂人们议论纷纷。
丫鬟用手指蘸取蜂蜜凑到徐管事的面前,对方鼻头轻嗅,眼睛一亮,津津有味地嘬着手指。
“中品...不,中上!”
徐管事点点头,瞥向路远:“全交?”
路远上前,恭敬道:“晚辈想先交六十斤定额,多出的蜂蜜...还望庄上能按市价收购。”
说话间,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子,塞到拿茶壶的丫鬟手中。
徐管事饶有兴致的打量路远。
“气血略有亏空,是否练武过度了?”
“徐管事果然慧眼如炬。”路远抱拳。
“好好养蜂,比练武有前途。”徐管事捋了捋胡须,突然站起身来,环视在场的牧蜂人。
“好叫你们明白,庄上对上交高品质蜂蜜者的优待。”
说着,徐管事指了指路远,转头冲着文书道:
“明年他的蜂场租金不用交了!另外,多出的蜂蜜按一斤六钱银子收!”
“是。”文书应声,一边记录,一边拨弄算盘。
“六钱一斤?!”
“这么多?!”
在场的牧蜂人满脸难以置信。
往年庄上收蜂蜜,一斤就二钱银子,最高的时候也不过三钱。
这次竟然直接涨了一倍。
这让不少人颇为眼红,恨不得自家蜂箱里立马也能装满高品质的蜂蜜。
“收中上品蜂蜜二十七斤,实付白银十六两二钱。”文书很快报出账。
“抹个零头,给他十七两。”徐管事摆了摆手,反向抹零。
文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徐管事面色沉静,当即重新记账。
护卫将十七两现银送到路远手上的时候,他有些发愣。
“同样品质的蜂蜜,入秋多交些,你能得的银子更多。”徐管事淡淡一笑。
路远回过神,注意到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他反应过来,面露难色道:
“晚辈为了练武,向回春堂的秦大夫赊了十五两银子的汤药。
此次为了还债,已将大部分蜂巢切了下来。
入秋时,恐怕只能勉强交齐剩下的蜂蜜。”
“嗯。”徐管事眉头一挑:“记住我说的,好好养蜂,比你练武有前途。”
“多谢徐管事提点,晚辈记下了。”路远恭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