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那边给他寻了个活,帮一家污水处理厂安装管道,要干大半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1
最后这句话,似乎别有几分深意。
钱多多心思剔透,瞬间就听出,妈妈是怀疑,大伯妈早就动了拆迁款的心思,所以才提前找个理由支走大伯父。
“早上的事,你们跟大伯父说了吗?”
“打过电话了,没打通。"钱海生一脸的焦头烂额,“估计在忙。”父女俩正说着话,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不知怎么的,钱多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轻皱眉,眼瞧妈妈从包里取出手机,接听起来:“喂吴姐,怎么了?”上了年纪的人,耳力多少有些减弱,张雪兰这个手机音量一直设置在最高位。因此,她滑开接听键的下一秒,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便从听筒内传出,清晰刺入在场几人的耳膜。
吴姐慌乱道:“你们还在医院?赶紧回来吧。你大嫂带着她两个儿子找过来了!”
大
ICU病房每天只有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其余时段,家属进不去。想着老太太这边有专业医护人员照料,钱海生跟主治医生打了个招呼,携妻女暂离。
数分钟后,钱多多一家三口赶到爷爷家。
老楼房隔音差,说话的声音稍微高点,能传遍整栋楼。钱多多三步并作两步走,刚行至门前,便听一道尖锐熟悉的女声隔着门板劈出来一一
“爸,月生最老实,从出生到现在几十年,从来没跟他弟弟争过什么。以前家里条件差,他把唯一的读书机会让给弟弟,自己傻不拉几地进厂打工,帮海生赚学费。”
“我就想问问您,您说西三环的拆迁款全分给我们,对海生一家不公平。那当年月生没念上书,海生成了大学生,这就公平?”“月生也是个聪明人,他脑子可不比海生差,如果当初他们兄弟俩颠倒个个儿,海生进厂打工、月生念书上大学,我们家至于这么多年,只能指着个五金铺过日子吗?!"<2
一一这是大伯妈杨美玲的声音,语气尖酸愤懑,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当初我说过让他们兄弟一起读书,是月生执意不肯。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老提这个有什么意思?我再跟你说一遍,拆迁款你家和海生家各拿八十万,多的一分没有!”
一一这是爷爷钱书华的声音,有气无力,间或剧烈咳嗽几声,显然被伛得不轻。
听见屋内传出的争执声,钱多多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拍响房门。邦邦。
门打开。
.……“看着终于赶到的三人,护工吴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她毕竟是个外人,不好掺和这些家务事,很快又默默躲回厨房。钱多多不停深呼吸,十指用力收握成拳,走在最前面,带着父母步入室内。环视一圈。
爷爷背脊佝偻,坐在轮椅上不停地咳嗽,大伯妈杨美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高跟鞋在脚尖一点一点,旁边还有两个年轻男人。左边那个表情凉凉、眼皮耷拉,正抱着个手机玩,坐得跟全身骨头都被抽干净了似的。
右边那个年长几岁,梳个偏分发型,一副小领导的打扮和气质,初看比左边那位有人样些,但一双眼睛太邪,总爱在人身上打量,好像眼珠一转就会翻出个坏主意。
钱多多认出来,是她的两个堂兄,钱勇勇和钱平平。1她无视大伯妈和两个年轻男人,径直走到爷爷身前,弯腰,柔声唤了句:“爷爷。”
钱书华愣了下,抬头看见小孙女,面上顿时绽开惊喜的笑颜:“快坐下,坐……”
“哟。”
瞧着忽然出现的三个不速之客,杨美玲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越来越热闹了。”
看清了这位大嫂的真面目,钱海生已经无法再摆出好脸色。他走过去,语气生硬地道:“大嫂,我们送爸回家,是让他好好休息,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谈正事。“杨美玲说,“不然你以为我这么闲,带着勇勇和平平过来喝茶?″
张雪兰听不下去了,怼了句:“你谈什么正事,你的正事就是趁妈重病,过来逼着爸分钱?”
杨美玲冷冷哼笑一声,目光扫过新来的三人,下巴抬高:“你们来得也算正好,今天当着老爷子的面,咱们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这些年,你们欠我们的每笔账,都算个清楚。”
话音落地,钱多多着实是匪夷所思。
她睁大眼睛看着杨美玲,低声:“大伯妈,我要是没记错,之前勇勇哥开店借了我们家十万块钱,现在都还没还。我们欠你们?不对吧。”“没大没小的,你两个哥哥都没出声,哪有你说话的份。"1杨美玲厌恶地瞥了钱多多一眼。
她是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小侄女。小侄女从小就漂亮乖巧,说话也甜甜的,细声细气,一口一个"爷爷”一口一个“奶奶”,哄得两个老人心花怒放。有这个小侄女在,她的两个儿子根本就没一点存在感。当年丈夫的弟弟抢了她丈夫念书的机会,考上大学,有知识有文化,还有一份光鲜又体面的工作,而丈夫弟弟的女儿一一这个小侄女,又抢走了本该属于她儿子的偏爱与宠溺。
钱海生一家如今多风光,街坊邻里人人称羡。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