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遂宜手上的动作没停,梁惟亨又增补了句:“我洁癖强迫症,从不穿别人穿过的,一秒也不行。”
许遂宜:“……”
这点倒是没变,还是那样。
许遂宜没想和他继续在这冷风里怼扯,把脱了一半的衣服重新套上,闷声认命:“我被无良司机给坑了,这离我先前订的名宿好几十公里远,打不上车,我好像也不知道还能去哪。”
她发誓,这辈子就没这么凄惨过。
梁惟亨顺言,抬起眼睫去看她,
女孩子虽有些狼狈,但身上纯净矜雅的气质丝毫不受其影响。
她的骨架纤瘦,皮肤很白,
男士黑哑光皮衣套上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却莫名和谐。黑长发散在腰间,被霏霏细雨染了层朦胧水雾,略显凌乱。
头发长了,也瘦了。
记得么?今天是你提分手后的第1000天。
在想什么?她需要记得什么…
那么痛苦的情绪自己承受还不够?非得……要是她也……
他想象不到,他该有心疼。
梁惟亨有一瞬间失神,意识到即刻不动声色撇开视线,暗自掩下不明乱绪。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摁亮屏幕,点进订酒店民宿的app,划拉搜寻了会儿,退出来熄灭。抬睫扫了眼她,思量片刻,声音不自觉放柔和:“那,要不要和我回家?”
“?”许遂宜诧了下,在判断自己是否存在幻听问题。
梁惟亨知道她的顾虑,喉结滚了滚,启唇解释:“我刚刚看了下,附近能入住的地方要么打烊,要么满店,这个时段在这边也不好打车。”顿了下,打了个很轻的呵欠,“那我开车送你去你订的民宿?”
五十多公里,道路蜿蜒不平开不快,而且现在已经凌晨了。许遂宜大致估量了下,一来一回天应该都亮了,光想就累。
梁惟亨看着虽冷淡无温,但眼底那抹疲怠并未因此掩住。
他状态、情绪都不大好。
余光瞄到他冷白劲瘦的胳膊上那层鸡皮疙瘩明显了好些。
许遂宜知晓这不太稳当,但此刻她好像没得选。
而况,她知道,他不是“混”那类人。
不再纠结,“去你家费用怎么算?”
她最不喜欢白占人便宜。
对象还是他。
梁惟亨漫不经心轻“嗯?”了声,反应过来后无谓坦言:“没想过。”
许遂宜抿了抿唇,忖量须臾,“那我按照民宿的价格给你吧。”
梁惟亨不太在意这些,但没反驳,轻颔首表同意。
他很清楚她极强的自尊心。
绵细霏雨已停。浓墨涂洒天际,道路两旁的树木枝梢在风里翻覆不定,发出沙簌声响,夹杂行李箱滚轮碾地声。在这阒然的夜间,显得分外清晰。
许遂宜走在梁惟亨内侧。梁惟亨配合着她的步调,始终与她保持一致。
两道影子投在昏黄的路灯下,随着脚下的步伐晃动,时长时短。
许遂宜头微微垂着,目光时不时落在上面。
莫名有些可爱,还有些安心。
唇角不自觉漾起了高高的弧度。
两人中间隔着很有分寸的距离,缄口默默走了好一会儿。
许遂宜不太习惯这样拘谨的氛围,主动找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呀?”
虽然在这遇见他她并没那么出乎意料,使得她这句话略显刻意。
梁惟亨言简意赅答:“找狗。”
许遂宜目光下意识往他周身寻,瞧了一圈,还朝后望了好几眼,也没见着半只狗影子,眼眸微凝,“不找了吗?”
“找到了。”
“那狗呢?”
“回了。”
还真是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许遂宜抿了下唇,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是想问他这个,“你在这边,”想到他说的‘回家’,斟酌用词,“定居了?”
“看外婆。”他直言。
许遂宜下意识问:“你外婆回国啦?”
还回老家了。
她之前有听他提过,这些年他外婆一直在波士顿养身体。他只要一有空就会飞波士顿陪他外婆,具体情况她没细问。
梁惟亨轻轻嗯了声。
无论关系如何,有长辈在,空着手去别人家总归是不礼貌的行为。
许遂宜视线环扫了下四面,“这边现在还有没有店铺可以买吃的?我这样空手也太不好了点。”
梁惟亨听懂她的意思,僵了下,敛垂眼睫,“我一个人住,”嗓音低沉了些,“外婆已经不在了。”
“啊?”许遂宜诧异又茫然,眼睫扑簌,立马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不用道歉。”他的语气又恢复到平淡无常。
梁惟亨外婆在他生命里占据的位置,数字无法衡量。在没和他谈恋爱之前,她便知道。
戳及到难免悲伤。
许遂宜是一个理科生,在言语表达上实在笨嘴拙舌,没法精准道出暖心的安慰话。
而况,以他们现如今的关系,也不合适。
她只说:“哀思绵长,你珍重。”
话落,空气又陷入了凝结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