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相当的贵女吗？怎么会是自己？我磕磕绊绊地问，“殿下，伴读不都应是女子吗？”她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孤想让谁做伴读，谁就是伴读，孤想让伴读是男的，那就可以是男的。你有意见？”
“没有。“我低声道，心里无限悲凉。
就这样，我成为了太女身边的伴读，我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在她读书习字时在一旁安静地研磨，为她整理书卷和衣物，其余大部分时间，只需像个跟屁虫一样，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外人都在私下调侃，说太女殿下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夫，起初听到这样的流言，我还会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再年长些，我才从一些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原来是我的母亲心生退意，想要辞官归隐，远离朝堂纷争，太女属下便以我为质，将我拘在身边，牵制母亲，不许她离开。只是我知道得太晚了，母亲早已因为我，卷入了朝堂的明争暗斗中，再也无法抽身。
太女对我，很差，很差。
她的心情阴晴不定，常常会毫无缘由地朝我发火，将她在朝堂上或课业中积攒的怒气，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她喜欢捉弄我，看我被吓得脸色发白强作镇定的模样，并以此为乐。若是我有哪一点做得不合她的心意，就要在殿内跪上半个时辰。太女对我，又很好，很好。
在东宫时，我时常会因为想家而偷偷掉眼泪，每当被她发现，她虽然会嘴上嫌弃我“没出息"，但有时会突然拉住我回到太傅府，陪我在府里睡上一宿。我喜欢各种精致好看的饰物和小玩意儿，每当各封地或属国进贡来稀奇珍贵的宝物，她总会第一时间挑出最别致，最漂亮的那些赏赐给我，无论其多么名贵。
因为母亲官位并不算高，我偶尔会被其他跋扈的世家子欺负，每当这时，她总会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惩罚那些欺辱我的人，直到他们痛哭流涕地向我道歉为止。
我有时也实在不懂她。
明明很多时候，将我推入窘迫泥沼的人是她。可最终将我拉出泥沼，为我撑腰的人，往往也是她。我的喜怒哀乐，仿佛从一开始就被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系住，而线的另一端，永远掌握在她的手中。
父亲常常偷偷告诫我，伴君如伴虎，要时刻记住殿下对我的好，忘掉殿下对我的不好。
可是父亲，殿下对我的那些好，就像指缝间的流水，我总是很容易就忘记了。
反而是那些不好的时刻，那些冰冷的眼神，刻薄的话语，罚跪时膝盖的刺痛，被当众羞辱的难堪，都像刀子一样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清晰得历历在目，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
殿下，我真是既恨你，又爱你。
若是你一直对我很差，我便不会生出恻隐之心，生出爱意的幼苗。若是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便不会终日惶恐不安，害怕这爱意流逝。其实有的时候你就像鱼刺一样卡在我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小心翼翼取出的过程漫长又痛苦，还有划破喉咙出血的可能。于是为了防止出血，我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态，任由它堵在那里难受着，也不愿承受一丝受伤的代价。
殿下，我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我喜欢上你了。殿下，我很好养活的，给我一点爱，就能坚持下去，爱你的人那么多，加我一个，你也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