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蓝色心脏
刚刚那种无聊乏味的感觉烟消云散,他望着那双毫无杂质的金瞳,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抬起的双臂搭在了鹭宫水无的肩头,他垂着眸子,将她整个人都勾向了自己的胸口。明明是在商量爱良的事情,可是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只落在穿着浅粉色浴衣的少女身上:“这种肮脏的东西,当然是要亲手摆脱。”除却肩头的那双手掌,还有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慢慢地往上,两面宿傩的掌心托住了她的手肘。两根细长的手指夹住了锋利单薄的刃,那柄藏在袖中的黑曜石打制匕首被他抽了出来。有些粗糙的手背蹭过她手腕上细腻的肌肤,恶意地将那块皮肤揉得泛红。
手臂一轻,在对方开口之后就已经将脸转回来的鹭宫水无垂下眼睫,视线扫过目的达成之后仍旧没有收回的手,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明明是为了压制身后的男人才这么做的,却意外地给来了对方可乘之机。他的手指挤进了指缝之间,将整个手都勾拢了起来。
匕首落地的脆响惊得爱良打了个冷战,她仰头,对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瞳。高大的男人比起人类来更像鬼神或者怪物,异于常人的身形真如魏峨的山。他站在姬君的身后,微微俯身时如同一大片闪着雷暴的乌云,将耀日罩进了属于自己的阴影。他和姬君的眼神完全不同,爱良能够判断出这个人现在所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看一场乐子。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朝一旁被八岐大蛇折磨到无法再吐出任何一个字的男人歪了一下头,笑容残忍:“捡起来,然后杀了他,自己的事情可要自己做啊。”
其实在匕首落下的那一瞬间爱良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抱着幸一郎,有些惊惶失措地朝着鹭宫水无看去。可是她想要求助的人似乎和那个恶鬼的想法一致,姬君的脸半隐在那个男人投下的阴影之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关系,这柄匕首很好用。”
对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的女人和已经被石子割掉舌头的男人没有任何兴趣,八岐大蛇直起了身往后退了两步,给爱良′摆脱′障碍创造了宽敞的环境。他的双眼之中映出了他们紧握的手,牙根都要咬碎了,霜色的眼睫颤了两下,他抬脚站了过去,紧贴着鹭宫水无的手臂。
这种看着像是没把握好距离的小伎俩被两面宿傩一眼识破,他低头看着仍旧专心致志看着爱良的人,发觉她对八岐大蛇的贴近毫无反应。松开了握着她手掌的手,他手臂往上,横插进了她和八岐大蛇的手臂之间,将他们两个人分隔开来。
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就是害怕也不用贴得这么紧吧。鹭宫水无的视线从他们两个人的脸上过了一遍,眼神里多了一点微妙的同情和鄙薄。她抬起手,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头,然后从这个过分黏腻的范围里走了出去。虽然保护弱者是强者的责任,但是这里有比两面宿傩和八岐大蛇更弱的存在。爱良什么都不会,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要求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坚强是一种谬论,可是世界上没人能永远依赖别人。鹭宫水无绕到了无助女人的身后,慢慢地俯下了身。细嫩的手握住了爱良的手腕,她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侧:“不要怕,爱良。”姬君的手和她料想中一样柔软,却出乎意料地充满了力量,原来刚柔二者并不冲突。她的手掌裹着她的指尖,带着她握住了那样冰凉的匕首。其他声音者都消弭了,耳边只有姬君温柔的絮语,她的体温穿过衣料传到她的身上,她握着她的手,而她握着那柄锋利的刃。
鹭宫水无带着爱良,每一个动作都被调整得当,她再一次在心里感叹,她的确是教育方面的天才。模仿着教导她的人,她在教导另一个也可以强大起来的灵魂:“爱良做得很好,就是这里,让他和他带给你的所有痛苦不堪全都消失掉吧。摆脱他,他只是你生命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但你的人生还会有很长的故事。”
血肉一点一点被破开,爱良盯着一寸一寸戳进口口里的刀尖。那种她想象中的痛苦害怕和挣扎全都不见了,握着她的那只手只是虚虚的拢着,是她自己在发力。
丈夫的血喷溅在爱良的脸上,那些仍旧带着温度的猩红液体挂在她的眼睫和眉毛之上,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血水,顺着面颊往下流时都是热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捅了多少下,一直到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一动不动了,爱良才终于喘着气站起身转过头来。鹭宫水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松开了手,她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欣赏和欣慰的笑意。那两个男人分列在她的左右,好像寺庙里神像旁会有的金刚。他们的视线锐利而又冷漠,戳在她的脸上,唯有恶劣的趣味感。只有那片金色是纯粹的,她低眉,唇角上翘。
爱良脸上的血肉开始变化,额角的窟窿结着血痂、眼下的淤青痕迹永远不会再被身体自我修复了,她露出了被束缚在这间宅院千百年来的第一个笑容。没有看幸一郎,也没有看那个男人,她看着鹭宫水无,红透的眼眶里这次真的已经干涸,干裂苍白的嘴唇也没有活血可以再渗出来。冲天的死气让她原本枯黄的脸变得有些青白,她的牙齿不知为何并不齐全:“谢谢你。”天彻底黑了。
院子里的灯笼被点亮,昏黄的光洒在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