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57章
翌日,巫医便过府来为周元窈二人做血蛊之术。周元窈扶着云霁坐在床榻之上,巫医蹲下身来,“请殿下与正君大人伸出手来,微臣好为您取血。”
她点点头,慢慢将衣袖拉起来,将手臂伸出去,巫医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卷银针,又用一个刻着复杂纹路的黑檀木盒子在下面接着。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周元窈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随后迅速恢复神色,盯着那银针将自己手腕上的血放出来滴到木盒子里。随后,巫医又拿出一个新的木盒,前去取云霁的血。一针下去,云霁并没什么异常神色,只是微笑着轻拍周元窈的手,“殿下不必担忧,臣侍没事。”
“苦了你了。"周元窈轻声道。
巫医将二人的血取走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骨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出来,撒在两个木盒子里。
他口中不知喃喃着什么复杂的符文,将一段羊骨头烧黑,用黑迹在盒盖上画着什么,一时之间,屋子里盘旋着微弱的不寻常的气流,再望过去时,巫医已经把二人的血融在一起,又将盒子收了起来。“此物需请东渊大神点化,随后送至行宫圣灵树下安养,十月后,便能见到结果。"巫医躬身行礼道。
“只不过……“巫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头咽了回去。他不说,周元窈也明白他是何意。
只不过难以功成,但总归也是个法子,如若不成,她再想想旁的法子,也未尝不可。
“无妨,有劳巫医了,下去吧。"周元窈道。巫医退下后,殿内一时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轻响。周元窈望着窗棂外沉下来的暮色,指尖还残留着方才云霁手背上的微凉触感。
“殿下若是心焦,不如去园中走走?"云霁轻轻将她散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蹭过她耳垂时带着暖意,“臣侍瞧着,今日月色该是好的。”周元窈转头看他,烛光在他眼尾描出柔和的弧线,明明是该被人疼惜的模样,偏生总在她身前摆出安稳的姿态。
她伸手抚上他手腕处刚被银针扎过的地方,那里此刻已经覆上了层薄纱,隐约能看见浅色的药痕。
“那日在庙中求签,签文说′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她忽然轻声道,指尖在他腕间慢慢摩挲,“从前总觉得是宽慰人的空话,如今倒觉得,或许真是这样。”
云霁笑起来时眸中会泛着一层亮光,显得格外温和:“那便是天意让殿下宽心,纵是十月后不成,臣侍陪着殿下再求一次便是,求到成了为止。”“若实在不成,臣侍亲身为殿下生育便是,殿下不必忧心。”他说这话时语气轻快,仿佛说的不是生死攸关的事,而是春日里要不要去摘枝桃花诸如此类的消失。
周元窈心口一软,忽然伸手将他的手握住。“臣侍不怕等。"他在她发间低语,声音温得像浸了蜜的水,“臣侍只怕殿下累着。”
“你嫁入我府中终究是委屈了你,这些日子,你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亦御下有术、恩威并施。”
云霁知书达礼、满腹经纶,若非嫁给她,未尝不可入朝为官、一展抱负鸿图。
她目光收得更紧些,“十月里成不成,本殿都认,但这十个月,得好好的。”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了进来,淌在地上,将两人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缠到一处,再也解不开似的。
“好。"他应着,声音里裹着笑意,“都听殿下的。”之后的两个月里,周元窈有空闲便问一问巫医,但巫医只道尚且在养护中,还请殿下勿心急,
起初,周元窈还很是焦急,可后来却渐渐把此事的目光挪了开。因为南国新筑的大坝突然坍塌,致使周边村落村民死伤惨重,女帝日日上朝与诸臣谈论此事,一直到三更半夜都在批折子。自然,周元窈也不例外,她如今已在朝堂上听政,有些事,女帝很放心交给她做。
只是众人都心知肚明,做储君之前,只怕这位长公主势必要将此事理个清楚明白,立个大功,好顺理成章地上位。
事实上,女帝确实是这样想的。
因此翌日午后,周元窈便被一道圣旨派去治理大坝之灾。云霁听说此事后,连忙带着人过来,“殿下!”“此去山漳谷路远,那边又刚刚出事,殿下此时前去…“云霁担忧道。“无妨,此去还有工部大人作为副使,此事不难,我只需要坐镇指挥便好,你在京城好生待着,等我回来。"周元窈轻声道。“殿下……
周元窈没再多言,只是慢慢起身,吩咐人带着东西启程。走出主院时,却见一身病色的江与安正站在小院里,那身素白锦袍愈发显得宽大,遮不住他越来越瘦弱的身形。
她停滞片刻,低声吩咐身边人,“看好他。”随后不等人回话,抬脚便走。
“殿下!"江与安突然出声。
她狐疑着回头,静静望着江与安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却并没有多少温和之意。
在众人的疑惑之色中,江与安慢慢由人搀扶着过来,“我……臣侍先前在大梁也曾任正使监督堤坝重建之事,兴许…”“你不去。"周元窈斩钉截铁道。
车马行至第三日,恰逢暴雨。
车轮陷在泥泞里,马焦躁地刨着蹄子,溅得车帘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