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波本vs黑麦
安全屋的卧室里,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得柔和而黯淡。神矢苍介睁开眼,意识缓慢清醒。身体的沉重感和大脑深处残留的眩晕提醒着他不久前经历的一切。他花了几秒钟确认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是干净柔软的棉质衣物,没有束缚。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冰冷的金属椅、刺眼的白光、针尖的寒芒、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那立即反应过来的“入戏”。被注射的不是毒|品而是吐真剂……他应该……没有泄露。训练刻下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进行了最基础的自检:思维有明显的阻滞感,但是没有出现不该有的记忆空白或混乱,他所有的回答内容历历在目。神矢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线。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藤堂修。
或者说,黑麦。
他就坐在那里,身影一半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指间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无意识地在指节间转动着。那双在黑暗中变为墨绿色的眼睛,正沉沉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神矢苍介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审视、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他无法确定的沉重?神矢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强行按捺下去。大脑在药物和崩溃后的余波中艰难运转,却依旧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惯性地分析状况。清洗过,换了衣服。体面被重新给予。
项链……还在脖子上。他不动声色地感受着锁骨间那点微凉的金属触感。他还没被自己人找到,要么是对方屏蔽了信号,要么……就是项链还在运作,但对方故意留着,想看看谁会找上门?后者的可能性让他心底发寒。藤堂修,不,黑麦露面了,亲自坐在这里守着。这意味着什么?高压审讯未能撬开他的嘴,他们确认了他没有泄露秘密,所以……现在改变策略了?怀柔?示好?试图建立某种……沟通渠道?
伪造的行程被识破,那个"时间差”……神矢的思维努力运转。他们能精准抓住那个伪造的破绽,证明调查能力极其强大。他们必然推断出他背后有势力在帮他伪造。现在,是想利用这一点?想通过他,接触他背后的势力?合作?还是……更深的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碰撞、分析、推测。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每一次思考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刺痛。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对他背后势力的……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质问?控诉?那毫无意义,只会暴露自己的虚弱。求饶?更不可能。
解释?他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对方分析的素材。沉默,成了他此刻唯一也是最好的武器。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观察对方的意图。
他移开与赤井对视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只是指节处和腕骨处因为之前在审讯椅上无意识的挣扎而留下了厂道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戒指冰冷的触感一-他的最后底牌,此刻正安静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神矢苍介维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等待着,像一个精疲力竭却依旧固执坚守阵地的士兵,等待对手先亮出底牌。
赤井秀一看着他沉默的姿态,看着他刻意避开视线却又难掩警惕的侧脸,看着他无意识蜷缩的手指。
那在审讯室里被强行碾碎的体面,此刻在他身上以一种更加坚韧、也更加脆弱的方式重新凝聚。
赤井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支未点燃的烟,墨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醒了。“不是疑问,是陈述。他的目光扫过神矢苍介略显苍白的脸,“感觉如何?″
神矢苍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也是一种无声的抵抗。他在等待黑麦的下文,等待对方揭开这场戏码的真正目的。安全屋内,昏黄的光线仿佛凝固了空气。
赤井秀一那句近乎叹息的质问在寂静中落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为什么总让自己陷入危险。”
神矢苍介的视线依旧低垂,落在自己叠放在被子上的、指节泛红的手上。心底涌起一股荒谬的、带着浓重疲惫感的可笑。危险?围绕着那个黑暗组织的一切,哪一处不是深渊?哪一步不是悬崖?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弱小的,没有他们那样可以撕裂黑暗的獠牙与利爪,但他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他无法对眼前发生的悲剧视若无睹,无法对坠入深渊的人袖手旁观。他有他的选择,笨拙也好,不自量力也罢,那是他的个人意志。何须旁人来质疑?何须眼前这个人来……“关心"?但他连开口辩驳或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钝痛,那是不久前注射药物后留下的反应。黑麦。
这个人,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也像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他心力的漩涡。
他探究过。
他曾经被对方温和的假面所迷惑,交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