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足够近,足以看清对面行人的穿着和大致动作。他的视线掠过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的本地人,掠过依偎在运河边、举着手机甜蜜自拍的情侣,最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落向一条灯光昏暗、积雪更深、几乎不见行人的僻静巷口。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视线猛地顿住。
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踏上对岸积雪的步道。他的出现带着一种突兀的、近乎蛮横地切割开宁静画面的锋利感,瞬间打破了所有和谐。
那人一身纯黑的长大衣,周身萦绕着一种冰冷、坚硬、毫无生命温度的气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最扎眼的是那头垂至腰际的银色长发,即使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也反射着刺目的、金属般冷硬的光泽,侧脸的线条如同刻刀削出,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甚至没有特意看向这边,仅仅是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掠过运河水面,神矢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冻结了血液,搭着栏杆的手指在手套里蜷起。
化工厂浓烟与血的气息仿佛瞬间涌回鼻腔,神矢胃部一阵翻搅一一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琴酒。
那次爆炸案他救了这个人之后,一种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后怕的情绪,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个银发男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他行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那双薄绿色眼眸,却毫无偏差地穿透了运河水面、飘散的细雪和称疏的人影,直直地锁定了神矢苍介!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短短一瞬。
神矢的心脏猛地一跳,并非纯粹的恐惧,更像是一种面对顶级掠食者时本能的警觉和极度不适。
他看着那双眼睛,冰冷、锐利、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片无机质般的审视。
演员强大的表情管理在瞬间启动,神矢脸上那份沉浸于景色的宁静有些凝固,却没有演变成失态的惊恐,也没有欲盖弥彰地地移开目光。他强迫自己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僵硬的平静。琴酒的绿色的瞳孔在捕捉到神矢身影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视线瞬间聚焦,里面没有喷薄的杀意,只有一层骤然覆盖的、更加深沉的冰寒。
那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被打扰的不悦,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件碍眼垃圾般的冷漠。
他显然也认出了神矢一一那个多管闲事、将他最不堪姿态尽收眼底的“明星”。
琴酒的嘴角似乎向下撇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弧度,充满了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那目光只停留的时间不过两秒,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没有更强烈的情绪外泄。
只有这跨越空间、冰冷刺骨的一瞥。
下一刻,琴酒率先移开了视线,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他宝贵时间的巨大浪费。
他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一片冻结的漠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交汇从未发生。
他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方向明确地沿着运河步道向前走去。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对岸稀疏的人群和仓库投下的更深阴影里,消失不见。“老板?“身边的助理似乎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关切地小声问道,“怎么了?是风太冷了吗?”
“阿,没事。“他轻声说,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这里的风,确实有点刺骨。”
他顺势拢了拢领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对岸那个空无一人的巷口和步道。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短暂对视,仿佛只是冬日黄昏里一个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幻觉。
但神矢知道,那不是幻觉。
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组织内部正陷入一种混乱和权力倾轧之中。琴酒作为核心成员,甚至是这场风暴的源头之一,应该深陷漩涡中心才对。在这种风声鹤唳、局势动荡的关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樽?一个远离东京权力核心的旅游胜地?
总不会是像他一样,来参加什么“漫游札记"的吧。这太反常了。
反常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不可预测的危险。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降谷零,每一秒的延迟都可能带来无法预知的变数。
他看了眼仍在摄像机前录制的笑容甜美的同期女嘉宾,又瞥了眼手腕上的表,快速判断了下时间。转向助理,语气尽量维持着平常的轻松:“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助理点点头,没有多想。
神矢转身,步履如常地离开运河边,走向最近的公共设施。直到确认自己完全处于一个封闭、无监控的隔间内,他才迅速拿出那个贴身携带的、属于“降谷零"联络渠道的加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被编辑成形:【小樽运河西岸,石砌仓库区,发现琴酒。沿步道向北,约三分钟前。】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神矢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关机,将手机重新贴身藏好,他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有些紧绷的样子,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和疑虑。
综艺的轻松糖衣被彻底撕开,现实的压力再次如影随形。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