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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以味为上,香甘重滑,为味之全。"吕恒真笑着缓解公主的尴尬。赵端讪讪一笑,也紧跟着说道:“对对,很香,很滑呢,好喝的呢。”周岚松了一口气:“公主喜欢就好。”
吕恒真打量着手中的茶盏,手指摩挲着:“都说,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这黑釉建盏倒是好。”
“路上看到有人卖,就买一对。"周岚矜持说道。“杯壁斑纹清晰如星斗,应该就是鹧鸪斑盏。"吕恒真把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放了下来,一脸羡慕,“我爹也很喜欢收集各种茶盏,小时候跟着他去各大珍宝行,真是吓人,这一盏就要三百贯呢。”赵端震惊地举起茶盏仔细看了起来,黑色如墨玉沉潭,釉面又泛着幽蓝冷光,连续紧密的花纹结晶又好似星子迸溅,金箔流动,确实是好看的。“这么贵?"她吃惊去看周岚。
周岚脸色大变。
“只是如今这世道,想来还是一口饭才能救命。"吕恒真继续说道,“也是让周内侍捡到便宜了。”
周岚一听连连点头:“对对,是有个人摆在街上卖的,只要五百文呢,奴婢,奴婢就是瞧着好,又见他便宜,这才想着捡漏买过来的。”赵端半信半疑,最后板着脸说道:“五百文都能买一斗米,买一个茶盏也太奢靡了。”
“哎哎。“周岚连连点头,谦卑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行了,下去休息吧。“赵端也不喝这茶了,把茶盏放下。周岚只能低着头,蔫哒哒离开了。
等人走后,赵端才看向吕恒真:“好端端说起茶盏做什么。”“如今天下世人谁不知公主性格沉静,爱民如子,生活简朴。"吕恒真端端正正跪坐在她对面,面对公主的打量,面容平静,“周内侍的茶盏确实是自己路边买的,那户人家原是一处书画铺子,金军入城后,家中零散,只剩下几个幼童和老人,所以摆了不少好东西来贩卖凑钱,那日吕公正好看到了,担忧公主身边人来人往,怕有不好的传言,故让我来提醒一声。”赵端点头:“多谢吕公提醒,我会让方姑姑多注意的。”公主身边跟来的人大都是有闲钱的,其中以周岚的小金库是最多了,他又最喜金玉奢靡,若是以前的汴京洛阳自然无人在意,只现在大家都落魄了,可不是要掩着点。
吕恒真颔首:“若是无事,我就先行离开了。”“等会,你刚才说洛阳衙门只有三十一人,是确切的数据吗?"赵端问。吕恒真点头:“洛阳情况和汴京不同,汴京紫衣无人幸存,但洛阳却因为并非金军主力,所以尚有大家族的余力,只是这些人是不会来衙门办公的,尤其是如今的西京留守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赵端嗯了一声:“瞧着也是没什么用的人。”吕恒真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确实没什么用,不过是大树枝繁叶茂下长出的小草罢了。”
赵端吃惊地看着他。
“总有人想着祖宗光辉也该是自己的,却不曾想祖宗之后,若是自己跟不上去这样的光辉,他们看他们的永远是一层雾蒙蒙的光罢了。"吕恒真平静说道,“愿意敬你,便也给你三份面子,若是不愿意,去了北面,去了南面,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说少了骂你,说多了看不起你。”赵端笑:“所以你这颗小草愿意走出来看看吗?”吕恒真沉默低下头,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一次抬起头来时,说起洛阳城最近的事情:“只是不少地方听闻公主稳定洛阳,救助百姓的事情,这几日衙门里有不少人来投奔,想来也能解衙门的燃眉之急,不至于捉襟见肘。”北地其实缺很多东西,但最缺的还是主心骨。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来的汴京成功恢复生机,再到现在的洛阳,百姓只想过个安静日子,他们甚至不在意头顶上的人到底是谁。只要谁能让他们安稳下来,吃饱饭,穿好衣,他们自然会自愿跟着那人。“原先我们汴京也这样的,现在我们汴京,好得很呢。“赵端嘻嘻一笑,得意坏了。
吕恒真安静听着,嘴角含笑,她已经听过无数人说起汴京现在到底有多繁华,所有人都畅想着未来的某一天,洛阳,也能这般热闹。“公主做这么多,也不知扬州那边会不会表彰公主。"吕恒真笑问道。赵端一听,眼珠子悄悄飘了好几下,心虚地捏了捏小手。一一哎呀,忘记给便宜九哥写信了。
扬州
官家正抱着儿子逗乐,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好玩的时候,偏小孩脾气也好,乐呵呵笑着,弄什么也不生气,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用来逗他的香囊,伸手想要去抓,小手指一抓一抓的,别提有多可爱了。“官家。"小黄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把手中的折子递上来,恭敬说道,“黄相公的折子。”
蓝珪连忙下去接了过来:“定然是小皇子的大喜事……拜检校少保、集庆军节度使,封魏国公。“魏'字极好,晋魏之地,必有兴者,小皇子一定是小福星呢。”
官家反而没有太过喜悦,只是有些担忧:“一般来说′出阁前授环卫官,成婚后领节度使',皇儿不过三月,是不是有些急……蓝珪恭维道:“这又不是没有先例,再者这可是官家的第一个儿子,还是生于南京应天府,如今这个情况正是要稳定人心的时候,也好给天下人看看国礼不休,福泽延绵,而且若是贤妃知道了,定然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