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艳红道。“那个人已经死、死了？“沈纤慈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艳红道：“被撬棍一下子捅进脖子，喉咙骨都断了，淌出来的血浸湿了好几层被褥，你说这人还有命活吗？”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是他要……“沈纤慈喃喃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人狰狞可怖的脸，脸色煞白，胸口泛起一阵恶心。“怎么不说了，再怎么说也否认不了，人是死在你手上的，你这双手生得再美，洗得再干净，也是沾了血的，一辈子都洗不掉。”沈纤慈挣开手，牙齿都在打颤，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她长这么大，其实从未沾过血，便是去打猎，也没亲自射杀过猎物，那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的把戏压根不值一提，可如今她的双手已经沾了血，亲手杀列了一个人，可跟杀死一只兔子大不相同。
“你何必吓她。"裴述不知何时已到了门口，“这世上的人虽多，有些人死得却并不冤枉。”
对，那人是死有余辜，一点也怪不得她，沈纤慈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心里顿时觉得好受多了，即使重来一百次，她也还是会这样做，她一点也没做错。
艳红笑了笑，道：“公子此番折返，想必是带回好消息了。”裴述径自走到小几前，撩袍半蹲下去，将手中一卷纸张铺展开来，屋里的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他一边用炭笔在纸上勾画，一边说道：“官兵已经答应你们的条件，于今夜二更时分，开放城门。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你们做些安排。”
道人盯着他手下逐渐成型的图纸，忽然道：“外面有多少官兵？”裴述道：“两千。”
此话一出，男人和艳红面面相觑，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官兵来了两千人，但他们的人手已不足两百，十倍于他们的人数，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寺庙围困得铁桶一般，怕是插翅难飞。道人沉默几息，道：“你说你有办法助我们逃出去？”裴述道：“是。”
道人道：“说说你的办法。”
裴述很快就将图纸绘好，“最近的城门是朝阳门，离此处约有五六里路程，我们要在两刻钟之内赶到城门，以防事有不测。”男人问道：“如果我们到了城门底下，他们闭门不开呢？”裴述道：“此时他们既然选择围而不攻，到二更天必定会大开城门，退一步讲，如若城门不开，你们也可趁乱逃入街巷，不至于被人围困于此。”道人捋须颔首。
裴述接着道：“出了城门，有三条路可走，其一从东线迂回而行，沿通州一带河岸行进，过白河县，再入蓟州，其二从中线直穿，永定河滩涂上芦苇密布，只要进入其中，官兵再难寻觅，其三出城门，直奔通州码头，坐船走运河。道人沉吟道：“继续。”
裴述道：“这三条路线有利有弊，东线迂回曲折，可掩盖官兵耳目，但要多绕行百里之路。中线距离最短，五更天便可抵达河滩，只要避过路上的官兵投捕，进入芦苇荡，即可逃出生天。假若从通州码头走运河，倒是不必四下奔波，只不过需要十来只船渡河，而且运河之上多关卡，看似最轻便，其实风险也最大。”
男人耐不住道：“照你这么说，这三条路，岂不是哪一条都有凶险。”裴述淡声道：“世间哪有万全之策，什么事能不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兄台若有主意，也不至于困顿于此。”
男人脸上挂不住，那道人扫了他一眼，男人忍着气退到了一边。艳红柔媚的眼波直往裴述身上瞟。
沈纤慈冷眼瞧着，恨恨地揪住袖子，他可真够尽心尽力的，为这伙子贼人打算得如此周详。
道人盯着路线图，思忖片刻，“好，我们就走中线，但愿你规划的这条路线，能助我们逃出生天，倘若……”
裴述道：“倘若事有不虞，任凭道长取在下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