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递到沉清叶的唇边。
包子递到面前,沉清叶下意识往后不自然的缩了一下。
他并不是第一次被喂食。
从前多是人强行灌他花酒,一杯又一杯酒盏含着晦暗心思递到他的眼前,才导致当下,沉清叶低头看着清晨里,面前尚且泛着热气的白面肉包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他甚至难免多思,不懂这贵女为何要递包子给他吃,不懂这贵女想要做什么。
他僵持片刻,明心道:“吃点吧?我手都觉得有些烫了。”
少年当即不再有其他言语,低头就着明心的手吃起肉包子。
他吃的匆匆,一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他一声不吭的咀嚼着,明明嘴里在吃东西,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正要马不停蹄磕头言谢,便听一声浅浅的笑音。
“慢些吃,没关系的,秋秋做的包子很香吧?”她身上还穿着杏色的寝衣,方才出去了一趟的缘故,外头披了件雪色的棉斗篷,这会儿少女墨发未束,肤色莹白,杏眼弯弯。
——她又在笑。
沉清叶看着她的笑脸,明心又拿了个包子递到他的面前。
“再吃一个吧?我方才也吃了两个呢。”
就像在做梦。
竟给他一种幻觉,好似对方的只是想要让他吃饱,仅此而已。
沉清叶垂下眼睫,他一双桃花眼生的最美,敛下眉目时,纤长且浓的睫毛宛若蝶翼,映衬着右眼眼下的红泪痣,又因他面上没什么血色的缘故,便会给人摇摇欲坠的羸弱破碎之感。
明心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明心也不例外,但她什么都没有想,见沉清叶又吃完了一个包子,明心下意识问,“还要再吃一个吗?”
*
沉清叶第一次觉得撑,甚至撑得不大舒服。
惊仙苑送他去会白虎那夜,他也吃了些‘好东西’,是一碗米饭同一盘没什么油水的菜。
而现下,他共吃了五个包子,不知她为何要喂,但她递过来他便会低头吃,他尝不出味道,心中总有恐慌,担忧这贵女也会如他见过的那些士族子弟一般,他若是不吃便会登时翻脸。
他早已习惯了他人听他推辞后便露出的‘给脸不要脸’的神色,但如今,在这贵女的身上,他不是很想看到。
可能是因为这一夜时间,虽无比短暂不真实,但也让他感觉好似体会了片刻幻梦。
明心也没想到他还挺能吃的。
但多吃了些也好。
明心起身,去将卧房内的竹帘拉下来,边拉竹帘边道,“一会儿你需得脱衣裳涂药,你是想要我来,还是我去外头寻个家仆过来?”
竹帘拉动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响。
沉清叶没听清,也没有敢再问了。
因为他清楚听到了“脱衣裳”三个字。
沉清叶僵坐在榻上,头脑一片空白,他口齿间还残有肉香,但坐在这里,宛若头顶一盆冰冷刺骨的寒水兜头浇下。
满脑子只剩下,果不其然,如他所料。
明心没听到他回话,拉完了帘子确保外头瞧不见什么,她才回来,面上依旧笑意浅浅,“你是想我来还是家仆来?若是我来你觉得不自在的话,我便去寻个手脚轻柔些的男家仆,你放心,我会在旁瞧着的。”
瞧着?
瞧什么?
贵族世家兴趣嗜好多是千奇百怪,令人心惊肉跳的比比皆是。
例如郑家公子,最喜欢的便是对他人行鞭笞之刑。
沉清叶面色顿时越发苍白,明心等了好片晌也没听他说话,她思考了一下,只当他恐怕是不大好意思直白拒绝她,正要悄悄退出去,喊宣隆进来,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动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拉力。
她一愣,回头,却见原本在拨步床上坐着的少年一下子用不便的双手死死摁住了明心垂落的衣摆。
他抬头,一双眼尾天生微微泛红的桃花目定定注视着明心,明心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他竟对她笑了一下。
少年笑得死气沉沉,却无端显出一股颓艳的媚态,他虽从未正式待过客,在惊仙苑时每日却都有老鸨带着人亲自过来教习他勾引人的手段。
他从来没用过,因为从前他哪怕堕入谷底,也总是与上天对着干,他不信邪,也不信他如此拼命挣扎,结局依旧无法救出他自己。
但如今他信了。
他不想再挨打,不想再被灌药,不想再被拶指,不想再一次又一次被拔下指甲,不想再饿肚子,不想再日日夜夜都对着冰冷的墙壁,陷在脏污又寒冷的草堆上入睡了。
他可能在被赶入那间阴冷的柴房,第一次看到自己被鞭笞的伤口生出蛆虫时就已经疯了。
他一直想要完完整整,不染污秽,就像他幼时见过的那个挽发师一样,出去,站起来活着。
但他的皮肉就这么生出了恶心的蛆虫,他躺在脏污里,身上满是腐臭。
那一刻,他只觉从前的挣扎实在可笑。
上天一点一点将他推下深渊,如今,将这贵女送到他的面前。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那一句又一句——不怕,不怕。
“贵女就好,清叶不需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