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起来,“听闻你前夜招惹了七殿下,你真是疯了魔,就你这张脸还敢凑上前去,没掉脑袋都算你命大,多亏了二娘子护着你!”
沉清叶才恍惚感觉到他耳畔依旧在不断嗡鸣。他没有被卖。
贵女没有将他换成那价值连城的白孔雀。
沉清叶抬手捂住额头,近乎虚脱。
倒是宣隆开了话匣子,不住在他耳边念叨。沉清叶知道了他此时在张医师的药房处,因着别府近两日管事的都病了,甚缺人手,本是要给沉清叶送回他那小院里,管他每日的药便是了,但二娘子不同意,病中硬是要沉清叶住进了张医师的药房处,如此时刻都有人看着了。“二娘子挂念你呢。”
宣隆说着,道了句等等,沉清叶还没来得及问他一句贵女情况如何,便见宣隆又匆匆出去了。
沉清叶坐在床榻上,魂不守舍。
直到宣隆抱着花盆回到了他的面前。
他乍然闻到的,是比贵女身上更浓的花香气味。雪白的花儿落入他的眼底,沉清叶愣愣,他抬手想碰,又不敢,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干净漂亮的花发呆。
“这是.…什么?”
“栀子花,"宣隆还挺纳闷的,“好像最近的时节都没有,是二娘子特意要大公子派人自南方地界寻来的,说要送给你,你怎的还喜欢这没用的啊?也不讨些银钱,去酒楼过过瘾多实在?”
“栀子花,”
少年迟钝的,一字一句道,他看着那干净漂亮的花儿,将花轻轻抱到自己的怀里。
温暖的馨香扑了满怀。
他微颤的指尖碰上花蕊,好片响,才道,“不是没用的。”少年低着头,他双手抱着栀子花,墨发垂落满身,遮了大半面容。他一向沉静的声音有些哑,含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是最好的,栀子花,是最好的……”
“最喜欢的…….”
只要这个。
金银珍馐,神佛垂怜,世间至好。
与他又有何干。
大
明心喝过药后,自下午一觉睡到了半夜。
被褥里放了两个汤婆子,暖和的她周身出汗,近两日她明显感觉身子爽利了些,只是越发咳嗽不止,今夜又是被咳醒的。“咳咳一一额咳!”
呼吸不过来的感觉让她极为难受,却觉有手轻轻拍抚上她的后背,随之,是一杯温茶递到了她的唇边。
明心下意识先就着那只手喝了口茶。
“嬷嬷,咳一一!咳咳!"明心咳得腰都弯了下来,她的手下意识揽住对方将离的手。
平日再如何为他人着想,独当一面。
在被病熬到喘不上气的时候,明心也只是一个刚满及笄之年并未多久的少女罢了。
“我喘不上气来……嬷嬷,"明心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被褥,她上半身趴在床褥上,恐惧又难受的不停流泪,“咳!额咳咳!”那只手不断拍抚着她的后背。
含带着浓浓的担忧。
却没有似从前一般,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明心心自垂落的凌乱墨发间抬起头,烛火昏暗,她与少年那双满含难过的桃花目对上视线。
她从没见过他人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过。就好像,恨不能替她承受这所有一切的苦难。少年右脸上还贴着药布,明心没想到他会这样快就来到她的面前。她用力压了一下咳意,大口喘着气,平复了稍许,声音都含着嘶哑,“清叶,你怎的过来了?”
她抽出被少年紧攥的那只手,抬起轻碰上少年冰冷的面庞。外头一定很冷。
他的脸,垂落的发丝,都如淋满了风雪一般寒冷。“都怪我没看顾好,“她过烫的指尖碰上他面上的药布,一双杏眼含着病倦,却一如既往温和淡然,“才要你又受了伤。”沉清叶浑身一顿。
他张了下唇,心中胀满了他从未知悉过的情绪。贵女在难过吗?
因他这种人,受伤而难过。
全因为他当时不明所以,对那位七殿下,升起的卑鄙心思。“奴被打,是理所当然的,还请贵女不要为奴这种人忧虑。”他如此低.贱。
沉清叶垂下视线,第一次,他甚至不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奴并不配。”
明心与沉清叶共处时间甚久。
她知晓沉清叶是个怎样的人,少年过分沉默又澄澈,从不招惹是非,明心只觉得是沉清叶受了欺负。
“清叶,痛不痛?”
她摸着他侧脸上的药布,话音里含有明显的心疼。沉清叶眼睫微颤。
贵女在心疼他。
所有的复杂心绪,都被一种他全然无知的欣喜占据。他做了低.贱之事,他挑衅了那位七殿下,如今还对主人说谎,被打死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贵女,却因此心疼他.…….
哪怕是欺骗也好。
他想要留住这只手。
少年冰冷的指尖一下子揽上她的手腕,如方才一般,攥住明心的手。“奴不痛,贵女,奴一点都不痛。”
该如何让贵女更怜惜他一点?
想让这只手,更多地摸摸他,安抚他,心疼他。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