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东平府,阳谷县内。
天只蒙蒙亮,便有一个俊美的少年郎从紫石街走出,虽年纪不大,却已经有成人一般高。
少年姓林名克,街坊四邻但凡认识他的人都叫一声“林哥儿”。
他挑着副担子,前面一头是个木柜,上面有三四个扁扁的抽屉;另一头则是安放在木架里的小缸灶,灶上蹲着口深耳铁锅。
不多时已到了路口,在一个靠墙跟处把担子歇下。
林克手脚麻利地取出小桌子支好,围着摆了四个板凳,在桌面上放上筷筒和作料碗。
待一切都做完后,他从腰后摸出个竹梆子,敲起一串花点,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卤煮——开锅喽!”
“卤煮加炊饼,好吃不贵嘞——”
有行人听到吆喝声,便向这边走过来。
“一碗卤煮,再来两个炊饼。”
“好嘞,您稍坐。”
林克掀开盖子,铁锅里满满当当都是卤熟的下水,夹出一些剁成小块码在碗底,再从锅里舀出老汤浇上一勺,最后添些油豆腐、蒜泥、韭花,端到食客跟前。
热腾腾的一碗卤煮,红的红,绿的绿,让人食指大动。
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吸引了更多的路人往这边来,逼仄的摊位逐渐变得拥挤起来。
林克忙得满头大汗,但在食客们递过来的银钱面前,他的手脚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穿越前,林克可没这么勤快地干过活。
甚至都没工作过。
父母早亡,留下一栋五层公寓楼的遗产,林克大学毕业后就正式成了包租公,日子过得甚是潇洒。
工作什么的,有那个必要吗?
上辈子事业也算有成,爱情嘛……马马虎虎,反正那些个前女友里就没有不漂亮的。
如果有的选,林克压根就不想穿越。
可命运就不给你选择的机会,用一场交通事故把他送到了北宋徽宗年间。
好消息:两世为人,他都叫林克,并且这辈子颜值比较逆天。
坏消息:他有个一起生活的远房娘家叔,名叫武大郎。
小小的阳谷县里,有着大大的熟悉感。
武大和潘金莲,王婆和西门庆,武松和大虫……
这将来得有多少精彩的故事啊!
就这么一边忙,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已是日头爬上高处,林克见卤煮只剩下大概一碗多的份量,于是盖上锅盖不再售卖,坐在附近的树荫下歇息。
“穿都穿了,也无所谓了……能平安过完这一世就算胜利。”
林克叹了口气。
可这并不容易,在“北宋末年”,“水浒乱世”这双重buff下,武家终是落得个家破人亡,只剩武松一人上了梁山泊为寇,跟着宋江南征北战,痛失左臂后在六和寺了却残生。
而林克既不愿往水洼里钻,也不想吃斋念佛。
哪怕他现在离开武家自立门户,过不了几年金人就该打过来了。
这就让人很难绷——总得想法子安身立命才是。
就在他思索间,一个挎着竹篮的半大孩子,从街那头溜溜达达地凑了过来。
“郓哥儿……”林克翻了个隐蔽的白眼,“你来晚了,我这里已经没客人了。”
郓哥儿只比林克小几个月,为人聪明又机灵,与他和武大郎的关系都很好,平日里卖些新鲜水果糊口养家。
“没事没事,”郓哥儿咧嘴一笑,“有贵人要梨要得急,我一早就给送上门了,篮儿里还剩几个,待会儿你都拿回去吃。”
林克没第一时间接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郓哥儿,直到对方变得局促紧张。
“好吧,我坦白,是西门大官人,赚了他三五十钱……林哥儿你只让我盯着他,可没说不许赚他的钱。”
“确实,我没说过……”林克突然笑了起来,同时指着摊位,“辛苦你了,锅里留的有饭。”
郓哥儿欢呼一声,跑去盛了半碗卤煮,就着半热的炊饼,气吞山河地吃起来。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那点卤煮很快便已下肚。
林克看了一眼正在用炊饼擦着碗底汤汁的对方:“够你吃么?”
“够了,剩下的我带给家里老爹吃。”
“嗯。”
林克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些天县里有啥新鲜事么?”
毕竟他才穿越过来不到三个月,现在也只是刚刚适应了这里的新生活,远不如常年走街串巷的郓哥儿消息灵通。
“狮子桥酒楼的张大厨托我带话,想买你做熟食的方子。”
“不卖。”林克想都没想地回绝道。
前世他有个租户是开卤煮店的,味道很是不错,后来因为家中变故导致停业,就想用配方抵掉一个月的租金。
当时他见人可怜就同意了,可没想到穿越后这却成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手段。
还指望着以此置办家业呢,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卖配方。
至少现在不卖!
见林克面色不悦,郓哥儿转了转眼珠,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今早我去西门府送梨的时候,瞧见泼皮刘四和他娘子一块从宅子后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