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
像在呼唤,又像在确认。
只是,没有人回答。
洛闻渊的瞳孔猛地收缩,脖颈青筋暴起,却连一声“不”都挤不出来,雪花落进他大张的嘴里,融成冰水,呛进气管。
他咳得浑身发抖,却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她的体温在流逝。
洛闻渊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动作又快又急,鲜红红的外袍层层裹住她单薄的身躯,连指尖都仔细包好。
他的扶光最怕冷了。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两人的轮廓,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和洛闻渊死寂般的眼眸。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积雪已经没过膝盖,他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手指颤抖着探入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
他轻轻摩挲着瓶身,喃喃细语:“扶光……我来陪你。”
就在他准备启封的刹那,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砰!”
瓷瓶应声而碎,碎片深深扎进他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寒羽一个闪身,单膝跪在他面前,喉结剧烈滚动:“王爷.”
他的声音哽在看见盛扶光面容的瞬间,她安静地躺在洛闻渊怀里,唇角还噙着笑,仿佛只是睡着了。洛闻渊缓缓抬起眼帘,眸中一片死寂:“你拦得住一次…”
寒羽强忍着悲痛,重重跪在雪地里:“王爷!”
“你要让她白死吗?!”
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和那瓶忘忧水,递给洛闻渊:“这是,扶光给我的……”“这一瓶,是忘忧水,她嘱咐我,在她走了之后,喂给你喝下。”
洛闻渊身躯轻颤,死死地盯着那瓶忘忧水。
她要他忘记。
忘记他们的初遇,忘记相识相知,忘记洞房花烛,忘记...她。
寒羽把信封和忘忧水塞到洛闻渊手中,“王爷,她希望您活着。”
刹那间,往昔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
“洛闻渊,我要你长命百岁。”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子瑜,答应我,无论有没有我,都要好好活着。”
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比哭声更令人心碎。
“长命百岁”
“长命百………”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她说过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挖出来的,“没有你,我要这百年做什么?”洛闻渊猛地捏碎那瓶忘忧水,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安详的睡颜,忽然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答应你。”他对着已经听不见的人说,“我会活着。”
但是要忘了她,绝无可能。
他缓缓站起身,将盛扶光小心地抱在怀里,转身走向院中那株挂着红旗的枯树,学着她的话:“我洛闻渊,大夏子民,今日与盛扶光结为夫妻,从此生死不离……”
“她这一世,都是我的妻。”
整个京城都在传,逍遥王妃一夕之间香消玉殒。
有人说,王妃走的那夜,逍遥王府的灯亮了一整晚,隐约能听见压抑的哭声。
有人说,逍遥王殿下抱着王妃的尸身在雪地里坐了整整三日,直到被人强行带回去时,已是满头白发,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江南时,秦慕苏打翻了手里的药碗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一把拽过刚进门的秦盈枝,声音嘶哑:“备马!现在!立刻回京!”马蹄声如雷,直奔京城而去。
待二人赶到王府时,已是十日之后,秦慕苏踉跄着滚鞍下马,入眼尽是茫茫素雪,将整个王府笼罩。他扶着影壁深深喘息,喉间泛起血腥气。
穿过重重回廊,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灵堂前积雪未扫,白烛高烧,映得满室如昼。
那具乌木棺椁静静停放在正中,棺前长明灯的火苗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
秦盈枝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洛闻渊正半倚在棺椁旁,手里攥着一纸为开的信封,满头白发如雪。
秦慕苏只觉有什么东西扼紧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王府的下人也静静地跪在下方,一言不发。寒羽抬头看见秦慕苏朝这边走来,缓缓撑着剑直起身子,递给秦慕苏一本册子,“她给你的。”秦慕苏翻开那本册子,只见上头记载的尽是经商之法,还有许许多多菜谱以及制盐的秘方。他猛地捂住心口,声音嘶哑,“为…为什么?”
寒羽实在没有力气解释,只说了一句:“为了救王爷,中了剧毒。”
秦盈枝捂住嘴,发出呜咽的哭声,“姐姐……”
洛闻渊缓缓抬眸,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今灰败如将熄的炭火,映不出一丝光亮。杨伯重重跪在青石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王爷....十几日了......求您让王妃娘娘...…入土为安....”
“让她安息吧!”
灵堂内哭声骤起。
姚姑的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听雪与海棠红肿着眼跪在棺侧。
惊鸿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只能拼命摇头:“杨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