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里正属于胥吏,县令完全有处决权力,邓文彦直接取消了他今年的补贴,如有再犯,从重处罚。张里正忙磕头谢恩,这点处罚让他肉疼但也的确算轻的了。
许家淮有秀才功名在身,见官本来不用跪的,他以退为进用得好,但他这一跪也凸显了他的心虚。邓文彦以师长身份对其进行了当众训斥,记录在档,言明再有下次,会通过县学教谕公开批评,到那时,学子都会知道许家淮是怎样的搅屎棍,他也不用在广益县文人圈子混了。
饶是邓文彦法外开恩,许家淮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脸皮当着众人面被狠狠揭了下来,露出里头鲜血淋漓的血肉来。
“是学生冲动莽撞,学生知错,多谢县尊大人开恩。”
邓文彦拍了拍许家淮肩膀,“尔读圣贤之书,明辨是非,该晓轻重,知大局,别为一己之私葬送了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许家淮面红耳赤,好似衣裳被人剥开,赤条条站在日光下被人审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邓文彦一眼。“大人教诲得是,小人谨记。”
闹剧结束。
戴着斗笠站在最后的潘鹤一言不发。
邓文彦挥了挥手放了张里正和许家淮一起离开。
又挥手散了莲塘村一众村民。
而他带来的主簿县尉及一众小吏,邓文彦也叫他们先回去了。
只留下了贴身小厮长泉长喜以及带着斗笠的跑鹤。
县尉忧心,“大人,属下留下来陪您吧?”
县尉压低声音,“乡野刁民多,大人安危为重。”
“无碍,本官只是查看了民情,还未动谁人的点心,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们回去休整好好两日,派人盯好北边村子,叫安主簿带着人想一想西边的该如何防范今年的洪涝。”
广益县是个贫穷的下县,穷山恶水出刁民,北边百姓难安居,脾气暴躁,抢水干仗的事时有发生,西边的百姓常年被淹,好似精气神都跟着被水冲走了。
就是那种再没有个神来救救他们,他们就要随波逐流跟着被水冲走算了的自弃。
那边村子里的人很少跟人干仗,但小偷小摸不少。
除了这两处头疼之外,大的豪绅地主,邓文彦暂时没发现太大问题。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与他互帮互助,他也不想为难他们,若是他们心大手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也是不会客气的。
县尉劝说不动,只得带着人离开。
浩浩荡荡一行人,那什么许秀才真是罚得太轻了。
离开的官员小吏纷纷在心里给许家淮记了一笔。
而离开了县令大人视线的张里正再也忍不住对着许秀才冷嘲热讽起来。
“秀才老爷这是藏的什么私心,特特把老夫当傻羊驱使,人没咬到崩了自己一口牙。秀才老爷可满意了?”
许家淮也是一肚子怒气,但他今后还要在东石村生活,而且今日之事才惹了诸位官员不快,这种时候更不能和张里正闹翻,许家淮拱手作揖连连赔不是。
话里话外还想挑拨李家奸诈小人,想要张里正把怒气撒到李家人头上。
张里正当了那么多年里正也不是傻子,之前是被许家淮一时蒙了眼,看中他的秀才身份也看重他在东石村开学堂提升东石村的地位这才一时受他蒙蔽。
如今已经看清他的为人,冷笑着道:“许秀才,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县尊大人的教诲犹言在耳,你忘了,老夫可不敢忘。你如今还有心情操心这些,不如想想你的私塾还如何招收学生。百姓愚昧,但百姓之言也能化作利箭射向不安好心之人。你今儿在所有莲塘村人面前被县尊大人训斥,你不怕李家人借此机会传出去?别忘了,他们每天走村串户卖卤肉,这点小事,几句话的功夫而已。”许家淮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再挤不出一点笑来。
张里正背着手终于神清气爽。
哼!
一天天的,尽想把人当傻子拿捏。
谁还拿捏不了谁了。
在张里正和许家淮机锋中交战了两个回合的李家人这会看着斗笠下的潘鹤目瞪口呆。
都忘了他们现在还在田埂上,还饿着肚子。
是他们眼睛花了吗?
他们刚刚才看见潘邋遢那张老脸就听见县令大人恭敬地喊他先生。
比李柏松之前喊的还要客气有礼。
潘邋遢抬头挺胸,神清气爽。
“柏松小子,老夫可在这小子家里等了你十来日,你答应老夫的,不做数了?”
李老大李老二李老三一众人看看潘鹤又看看李柏松。
“先生这是何意?”邓文彦含笑问,“莫非先生想要为学生寻一个小师弟了?”
咕咚!
是老李家人齐齐咽口水的声音。
县,县令大人的小师弟。
哇靠!
太过刺激原谅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弟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李老二说完挨了秦芳慈一巴掌。
秦芳慈也没有想到潘鹤的二徒弟竟然是县令大人,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小书记员什么,毕竞他说的微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