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渊,当朝首辅,出自陈留谢氏,簪缨世家,乃大晟最年轻的三元状元,年纪轻轻位居高位,教导太子,权倾朝野,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出了名的不苟言笑,铁面无私。
外界对他的评价无外乎是,清冷疏离,端庄矜贵。
就连年幼的太子都曾被他训哭过,这样一个冷面阎王,生得虽好看,却没多少贵女敢肖想他。
只有桑窈知道,这位清冷首辅,私底下性子是如何恶劣。
世人皆道清流世家桑家有个病秧子小姐,不知这小姐桑窈,自幼跟谢家谢止渊不对付。
曾经桑窈觉得,她二人天生八字不合,才会处处不对付,在这个世上,她最讨厌的人便是谢止渊。
后来她身体愈发虚弱,闭门不出,谢止渊身居高位,事务繁忙,二人见不到面,掐架的机会也少了。
前世弥留之际,她最怀念的,居然是跟谢止渊斗嘴的那段时光。
从小因她体弱,情绪稍微激动些,便会觉得胸闷气短,家中长辈经常教导她的兄弟姊妹,要让着她、看护她,桑窈就像个瓷娃娃,被家人呵护,殊不知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桎梏。
她因病弱自幼性情柔和,唯有与谢止渊斗嘴生气时,才会展露些许锋芒,只有那时候,桑窈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她自己也没想到,重活一世,先遇上的居然是她的死对头。
故人重逢,桑窈不由得有些近乡情怯,她暗自咬牙,怎么就遇上他了呢?
更要命的是,她身上的红线,居然与谢止渊连在一起。
素来红线都与姻缘相关,难不成这红线指的,是她与谢止渊之间的姻缘?
她会嫁给谢止渊?
光是想想,桑窈就觉得额角抽痛。
她试着故技重施,扯断这根红线,却怎么也扯不断。
“她就是唐家接回来的小姐?怎么瞧着病恹恹的?”
“还不是她自己造的孽。前些日子她为了苏郎君把自家姐姐推下河,结果人家三娘一点事没有,她自己倒是昏迷了几天,真是恶有恶报。”
“听说自打她归家之后,天天惹祸,搅得唐家没什么安生日子。前不久纠缠苏郎君,结果被她三姐撞见了,好一阵哭闹。这苏郎君可是与唐家三娘订下婚约换过庚帖的,她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苏郎君碍于两家颜面不好做得太难看,只委屈了唐家三娘。”
有人认出桑窈的身份,窃窃私语议论着。
他们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得见。
桑窈面色不改,收回放在谢止渊身上的视线,直直看向眼前的唐瑾:“二哥哥,你不替妹妹解释解释吗?”
唐窈这一代加上唐屏共九个兄弟姊妹,其中唐瑾与唐瑜皆出自三房,唐瑾家中行二,唐瑜家中行三,二人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行八,名唐澄。
那方才唐瑾喊大哥的人,应当便是唐窈的嫡亲大哥,唐家长子,唐奕。
养病的这些日子桑窈并未闲着,摸清了唐家的人际关系。
唐家有三房,唐窈头上有个大哥唐奕,底下有个九弟唐煜;二房的行四的唐铮,行七的唐妗,她都还不曾见过。
这段时间这些兄弟姊妹都不曾来瞧过她,想必也是对唐窈心有隔阂。
瞧唐瑾这神色,应当十分不喜唐窈。
果不其然,唐瑾嗤笑一声,冷眼打量她:“他们说的本就是实话,六妹妹要我如何解释?”
“就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譬如,当天并不是我推三姐姐下水的,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唐瑾眸色冰冷,“你能哄骗祖母她们,却哄骗不了我,你这般人,粗鄙无礼,德行有亏,那日的事怎可能只是意外。”
“唐瑾!”
唐奕走到二人跟前,低声呵斥唐瑾:“眼下还有外人,把你的那堆话给我吞到肚子里去,不可败坏六妹妹名声。”
唐瑾不屑,嘀咕道:“她这种人哪儿还有什么名声……”
“闭嘴!”
唐奕缓了缓神色,看向桑窈:“六妹妹,前几日你卧床之时我尚在外奔波,不曾前去探望,还望六妹妹莫怪。方才可有摔着哪儿?”
他拉过桑窈的手,看着她掌心那些细碎的伤口,蹙了蹙眉:“好在伤得不重,待会儿回去擦点药。”
唐奕的目光落到那撞人的丫鬟身上:“下次做事当心点,莫慌慌张张的,冲撞了人。”
丫鬟连忙求饶:“奴婢知错,请大公子责罚。”
唐奕为人宽和,见状也并未苛责:“罢了,只是意外,你先下去吧。”
“等等。”
丫鬟喜出望外,正要离开,久久不说话的桑窈突然出声,南星见状双手叉腰,拦住了那丫鬟的去路。
丫鬟小环面容僵硬,“六姑娘可还有事吩咐?”
桑窈抽回手,看向小环:“你撞我,当真只是意外?”
小环脸色一白,暗自打量了眼唐奕,见其没有要给自己说话的意思,强撑道:“是,是啊。方才我从前厅来,准备去后厨,没看到六姑娘,一时不备,才撞上了。”
桑窈指着身后宽敞的小道,似笑非笑:“这路那么宽,除非你从这月洞门外来,才看不到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