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与六娘如此投缘,也不仅有桑窈的原因,你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江宁城内的风言风语众多,你莫放在心上。也许你不记得了,当初你归家时,我曾在街上遇到过你。”
谢含章想起第一次见唐窈的时候,她还是个荆钗布裙的普通姑娘,生得瘦弱,丢在人群里并不打眼。唐窈坐在简陋的马车上,好奇地打量着江宁城中的一切,突然一个小儿冲出来,眼看就要被马蹄踩到,唐窈竟直接从车窗跳了下去,抱住小儿,才避免小儿卷入马蹄之下。
唐家的嬷嬷被吓了一跳,喊停马车下去就是一顿责骂。
唐窈一双眼却亮得很,她嘿嘿一笑,笑容纯净又质朴:“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赶来的小儿母亲抱着孩子一阵后怕,忙不迭磕头感谢唐窈,却被她拦了下来。
约莫是已为人母,谢含章对唐窈英勇救人的印象特别深刻,自那以后,无论江宁城流传出唐窈的何种流言,她谢含章都是不信的。
听完谢含章的话,桑窈一阵脸热,原来唐窈和谢含章之间还有一段渊源,她还自负得以为是因为她,如今想来,桑窈不免有些羞愧,同时也为唐窈感到高兴,这世间已经有人发现了她的璀璨,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唐家人一般瞎眼。
谢含章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今日说得有些多了,忙掩面赔罪:“情不自禁就说了这些,六娘见谅。”桑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阿姐,既然你如此想家,为何不回京城看看呢?想必瑶光长公主也很想你。”
回京?谢含章不是没想过,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想回去,只是她不能。
“如今我的家都在江宁,上京一趟兴师动众的,何必折磨大家。”
谢含章眼眸里满是悲伤,桑窈自然不信这个理由,“既然阿姐觉得江宁离京城远,为何不让长公主殿下请示皇上,把裴郎君调回京城呢?”
谢含章苦笑一声:“裴家祖籍就在江宁,合该待在这儿的。”
桑窈还想再问,外边突然跑来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甚是可爱。
“阿娘!”
原是谢含章和裴立诚的一双儿女。
谢含章笑着把儿女抱在怀里,“怎么不在外边玩,来找阿娘了?”
裴阿虎年方十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园子里的花阿虎都看腻了,实在没有新意,本想去寻阿娘,嬷嬷说阿娘回来吃药了,阿虎就想着来看看阿娘。”
裴玉香长得玉雪可爱,扎个双丫髻,摇头晃脑的,像桑窈祖父养的鹦鹉,油嘴滑舌又讨人喜欢。“我倒是觉得今年的花开得都甚好,只是阿娘不在,再好看的花于玉儿而言,都黯然失色,阿娘可吃完药了?陪我们去赏花好不好?”
裴玉香拉着谢含章的手撒娇,突然注意到一旁坐着的桑窈,一点也不怯生,扑到桑窈膝上扑闪着大眼睛看她:“哪里来的漂亮阿姐?能陪玉儿去赏花吗?”
谢含章宠溺一笑,点了点裴玉香的鼻头,“你个小滑头,方才还说要阿娘陪,眼下又要漂亮阿姐了?”裴玉香甜甜一笑:“阿娘和漂亮阿姐都陪我去赏花不就好啦?”
谢含章无奈笑笑,“我还有这一双儿女,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他们考虑。”
裴玉香歪着头:“阿娘,你们在说什么呀?”
“阿娘在说,玉儿是个小花猫。”
“妹妹你是个多嘴的小花猫。”
“我才不是!哥哥是笨老虎!”
看着打闹的母子三人,桑窈心里一软,她能看出来,谢含章的幸福是真心实意的,她很爱自己的这双子女。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可谢含章和裴立诚之间的红线发黑,她又无法忽视。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
谢含章身体不适,无法参加之后的赏花宴,裴阿虎和裴玉香心疼母亲,留下来陪伴谢含章。桑窈离去前,回头看了一眼,裴玉香正蹬掉鞋子,钻进谢含章怀里,裴阿虎一边拉住裴玉香,一边自己往谢含章怀里赖,谢含章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一手一个,笑得十分幸福。
也许不管这桩婚姻里谢含章再有多少不如意,这对儿女,是她最大的慰藉。
桑窈回到宴会上,唐瑜远远瞧见她,提着裙摆跑过来:“你怎么才来,快跟我走。”
桑窈被她拉到席位上坐下,此时此刻季绥正在宴席中央舞剑,少男身姿清越,眉目张扬,吸引了许多少女的春心。
“那是谁家的郎君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江宁有这号人物?”
“听说是京城来的,出身显赫,生得也好看,那是真正的人中龙凤,江宁的那些公子哥,哪儿有人比得上他。”
唐瑜拉着桑窈坐下,指了指中间的季绥问他:“你认识这个郎君吗?”
“认识。”桑窈点头。
唐瑜眼睛一亮:“谁家的呀?”
桑窈莞尔:“孔雀家的。”
唐瑜:……
桑窈很是认真:“你不觉得他很像只花孔雀吗?”
唐瑜白她一眼:“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桑窈拿起一块糕点讨好她:“好姐姐,我乱说的。那是京城明国公家的小公子,叫季绥,时年二十岁,三姐姐瞧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