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个心气高的,我们唐家祖上也曾是朝中重臣,没落后凭借祖上恩荫,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当当,可到你父亲这辈,再高不过一个江宁司马,还是他四十岁那年当上的。”唐老夫人叹了口气,“他与我商议时,我是不同意的。皇家听上去虽风光,到底是龙潭虎穴,可他听不进去。他今日迁怒于你,是他之过,可他到底是你父亲,你即将远嫁,无法在他跟前尽孝,便委屈一二,体谅体谅他。”
桑窈不作声,唐老夫人也不逼迫她,“如今也好,圣上赐婚,你与谢止渊这门婚事,也有一道保障,日后看在赐婚的面子上,他应当不会太薄待你。”
桑窈问道:“祖母可知圣上为何会突然赐婚?
唐老夫人道:“是我那谢家老姐姐,心急孙儿的婚事,一见此事有点苗头,就入宫请了旨。”提起谢家老夫人,唐老夫人眼中扬起笑意:“那是个很宽和的人,若你嫁到谢家后有何难事,便去寻她,她会庇佑你。”
谢家老夫人,是位巾帼英雄。
桑窈前世在病中就曾听过她的名号,听她年轻时执枪策马的飒爽,听她冲入敌营直取敌军将领首级的狂傲,那时候谢止渊总拿他祖母来刺她,说她这病恹恹的模样,应当学他祖母那般,修习武功,强身健体。可惜桑窈后来连床都下不了,绣花针都快拿不动了,何谈拿武器。
想起谢止渊,桑窈又想起白日里他那张欠揍的脸。
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他总是一副镇定自若、眉眼不动的模样,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会让这位首辅大人失态。
唐老夫人又同桑窈说了几句话,才摆摆手让她离开。
次日一早,唐家便对外公开当年抱错一事,并将唐屏草草与一位小吏订下婚约,半月后完婚。听说唐大夫人生病刚好几分,听见这个消息,又被气晕了过去。
唐屏跑到唐维书房去反抗过,最后却被压着回房,不许出房门一步。
桑窈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赶去郡主府的路上,南星说是面露惊讶,没想到唐维居然会将唐屏的婚事安排得如此草率。
桑窈倒是没多少意外,身世一事是她威胁唐维公开的,可唐屏的婚事,她觉得应当是雍王那边说了什么,唐维为了不引火上身,果断放弃了唐屏这步棋。
倒是有些残忍,不过不管她的事了。
唐屏毕竞还顶着唐家人的名号,作为一步废棋她的婚事唐维不会太上心,但选的人也不会太差,只是与唐屏想要的荣华富贵,恐怕会相去甚远。
唐窈之死,唐屏亦脱不开干系,若不是她与苏承计划算计唐瑜,也不会导致唐窈中毒身亡。这是她的报应,桑窈不觉得惋惜。
只是唏嘘,改变一个女人的人生,只用将她草草嫁给某人,用婚姻束缚住她就好。
桑窈掀起车帘,看向路上的行人,吐出一口浊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谢府。
桑窈一见到谢含章便表明来意,“阿姐,今日六娘是来请罪的。”
谢含章微愣,笑道:“不知六娘何罪之有?”
桑窈将“并蒂莲”之事一一道来,说到最后作势要下跪请罪,“请郡主恕罪,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与我三姐姐的错,打扰了郡主的寿宴,还厚着脸皮请郡主替我三姐姐谋划婚事,实属不该。”
谢含章听罢只是淡淡一笑,“纵使不是无心之举,发生在我府上,便也是我的责任,六娘不必如此。我昨日也说过了,什么补品金银财宝,都抵不过一条人命重要,这并蒂莲亦然。我自然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你们,至于你说的婚事一事,并非你厚脸皮,你提出此事,也是为了让我不再自责,我亦不会怪罪你。”谢含章拉起桑窈,“好妹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你能来同我讲清楚来龙去脉,说明你也是明事理的姑娘。我不怪罪你们,别记挂在心上,这并非什么大事。”
二人又多说了几句,将此事翻篇,谢含章忽然提起赐婚一事,笑得开怀。
“先前我还想撮合你和琛回,这下好了,都不用撮合,这圣上天赐良缘,倒促成了一桩美谈。待你嫁给琛回后,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阿姐了。”
谢含章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对同心结,“这对同心结,是当初我阿娘去寺庙里给我求的,盼我夫妻恩爱和睦,白头偕老。今日我转赠于你,愿你与琛回夫妻恩爱,白首相携。”
谢含章的阿娘,那便是瑶光长公主。
桑窈连连推辞:“此乃瑶光长公主殿下对阿姐的心意,我怎好收下。”
“到底只是个物件,昨日代表我母亲对我的期盼,今日代表我对你与琛回的期盼,不过以物寄托心意罢了,莫要推辞,收下吧。”
“这……”桑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下,不想辜负谢含章的用意,“那我就多谢阿姐了,也谢过长公主殿下。”
谢含章笑笑,突然道:“对了,今日我约了琛回来,想着你们二人还未好好说过话,不如借此机会熟悉一下。”
谢含章是有意让她和谢止渊多接触接触的,桑窈不好拂谢含章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而且她还不知道谢止渊对赐婚的态度,这件事对她二人来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