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阳明者,脾约是也;正阳阳明者,胃家实是也;少阳阳明者,发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烦、实、大便难是也。”
袁娟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再问你,伤寒论里说“阳脉涩,阴脉弦’,下一句呢?”
宋清雅依旧镇定,语气平稳地回答:
“应当先用小建中汤缓解腹痛,如果没效,再用小柴胡汤。”
袁娟眼神微动,没再追问,而是转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黄帝内经》。
她翻了几页,手指停在其中一段文字上,抬眼盯着宋清雅:
“这段讲的是“六经传变’,你说说“太阳病不解,传入阳明’之后,病机如何变化?”
“太阳病不解,热传于里,邪入阳明,气机壅滞,症见高热、口渴、汗出、脉洪大,治当以清泄阳明为主,可用白虎汤加减。”
袁娟又换了一本《温病条辨》,翻到中间一页,指着其中一行问:
“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请问逆传的征兆有哪些?”
“发热骤升,神昏澹语,舌绛少苔,脉细数,四肢厥冷,皆为逆传之象,需急用清营汤或安宫牛黄丸以开窍醒神。”
袁娟沉默片刻,再从一旁拿出《针灸大成》,翻开某一页,指着其中一段经络走向的内容:“足少阳胆经循行路线,从头至足,你说说起点与主要所过之处。”
“起于目外眦瞳子醪穴,上行至头角,下耳后,循颈下行至肩,入缺盆,过胸胁,绕行至髋关节,沿大腿外侧下行,止于第四趾端窍阴穴。”
袁娟合上书,盯着宋清雅看了许久。
她的神情从最初的质疑,逐渐转为惊讶,再到此刻的难以置信。
她把书放在桌上,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一把拉住文杏露和杨英子,快步走到堂屋角落,压低声音说:
“你们俩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天才?这小姑娘脑子是装了书吗?这才学多久啊,还不到一年吧?我当年背书三年才勉强记下一半,她是怎么做到一字不差的?”
文杏露得意地笑了:“我早就说了嘛!清雅这孩子聪明,一点就透,是块学医的好料子。我家老头子的咳疾,一半都是她调理好的,您还不信?”
袁娟越看宋清雅越顺眼,心里的疑虑早就消了大半。
“孩子,你就在这等会儿,老头子在里屋歇着。我去叫他起来。这么好的徒弟,他要是还不收,我可不答应。”
宋清雅低下头,脸颊微红,声音轻柔却清晰:
“那就辛苦您了,袁奶奶。”
她甜甜地笑了,眼神明亮。
杨英子拍了拍宋清雅的肩膀,文杏露脸上的紧张终于散去。
她一直担心这事谈不拢,毕竟宋家老爷子脾气倔,不轻易收徒。
但现在有二奶奶出面,态度又这么坚决,事情多半有谱了。
文杏露总算松了口气。
有二奶奶出面担保,她那最听老婆话的二爷爷肯定不会拒绝了。
只要老爷子一点头,宋清雅就能正式入门,以后的路就稳了。
堂屋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一愣,齐齐转头望向门口。
门帘被掀开,一道身影匆匆走了进来。
“谁说我要收徒弟了?背几句书就能当医生了?学医又不是背课文,光记得熟有什么用!我见过太多人,光会背不会用,纸上谈兵,治不了病,救不了人。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这徒弟,我不收!”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终于露面了。
宋清雅一直没见着,如今一见,和她心里想的差不多。
人就在眼前,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脚上是双黑布鞋。
文老爷子一头白发,胡须也全白了,但精神头十足,目光锐利。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目光落在宋清雅身上。
“二爷爷,您来啦。”
文杏露和杨英子赶紧上前,生怕机会溜走。
两人脸上堆着笑,语气恭敬。
“您别急着拒绝嘛,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们可是特地从老远赶来的,就为了见您一面!您可是文家医术的代表人物,清雅能拜您为师,是她的福分。”
“是啊,老爷子。别的不说,清雅还怀着孩子,坐那么久的车赶来,这份心意已经够真了。她一路都没好好休息,就想着能当面跟您说说心里话。您要是连话都不让说完,她得多伤心。”
文君亦根本不买账,不耐烦地甩开两人伸过来的手。
“少跟我说这些!都怀孕了还来学医?当我这儿是闹着玩的?医馆不是茶馆,治病不是过家家。出了差错,谁来负责?”
“学医可不是几个月就能上手的事,要吃得了苦,耐得住性子。从认药、采药、制药,到辨症、开方、施针,每一步都不能错。你现在这情况,身子重,反应慢,记性再好也没用。回去好好养胎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别耽误我做事。”
“文老先生,我是真心想跟您学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考考我,再决定要不要收我。”宋清雅语气平静,不急不躁,态度却很诚恳。